深夜十一点半,新兵宿舍的灯光早已熄灭。整个营区陷入沉睡,只有几盏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白夜悄无声息地走在营区小路上,作战靴踩在碎石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今晚是他负责夜间巡查。
远处厕所的方向隐约透出一丝微弱的亮光。白夜脚步一顿,眯起眼睛。那个角度不可能是路灯——更像是打火机的火光。
他像一道影子般滑向厕所,动作轻盈得如同夜行的猫科动物。随着距离拉近,压抑的谈笑声和烟草燃烧的气味飘进鼻腔。白夜在门口停下,听见里面传来刻意压低的对话:
“妈的,这鬼地方连抽根烟都要偷偷摸摸...”
“小声点!你想把教官招来吗?”
“切,这大半夜的他们肯定睡了。再说了,今晚巡查的不就是个毛头小子,装什么...”
白夜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轻轻推开厕所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三个新兵正蹲在最里面的隔间旁吞云吐雾,完全没注意到黑暗中悄然接近的身影。
“你们是想把烟灭了,”白夜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还是想我把你们灭了?”
“卧槽!!”
三个新兵吓得魂飞魄散,其中一个直接一屁股坐进了小便池,另外两个手里的烟掉在地上,火星四溅。他们惊恐地抬头,看见白夜像幽灵一样站在面前,绑带下的面容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白、白班副...”坐在小便池里的新兵声音发抖,“我们...我们就是...”
白夜弯腰捡起地上的烟头,在指尖捻灭。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三个新兵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
“姓名。”白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张...张伟。”
“王强。”
“李...李成。”
白夜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穿上裤子,操场集合。”
五分钟后,三个新兵哆哆嗦嗦地站在操场上。白夜背着手在他们面前踱步,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知道为什么禁止吸烟吗?”他突然问道。
张伟壮着胆子回答:“因、因为影响健康...”
“错。”白夜停下脚步,“因为烟味会暴露位置,火光会招来狙击手,咳嗽声会让整个小队送命。”
三个新兵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看来白天的训练量还是太轻了。”白夜冷笑一声,“全体都有,操场二十圈,现在开始。”
王强忍不住抗议:“教官,这都快十二点了...”
“二十五圈。”白夜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
李成赶紧拽了王强一把,三人灰溜溜地开始跑圈。白夜站在终点处,如同一尊雕塑般纹丝不动,只有绑带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跑到第十圈时,张伟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他...他怎么还站在那里...”
“嘘!小点声...”王强喘着粗气,“听说他能听到五十米外的耳语...”
白夜确实听到了。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继续保持着那个标准的军姿。月光下,他的轮廓如同刀削般锋利。
十五圈时,李成瘫倒在地:“不行了...我真的跑不动了...”
白夜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战场上,停下来就是死。”
李成抬头,对上白夜绑带下的面容,突然打了个寒颤。虽然看不见眼睛,但他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像刀子一样刺穿自己。
“我...我能跑...”李成挣扎着爬起来,继续踉踉跄跄地向前移动。
二十圈结束时,三个人像烂泥一样瘫在跑道上。白夜看了看表:“二十五分钟,比我想象的还差。”
张伟鼓起勇气问道:“教、教官...我们能回去睡觉了吗?”
白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们觉得我太严厉?”
三个新兵不敢回答。
“我十七岁进特种部队,”白夜的声音很轻,“第一次夜间行军,我的班长因为一个新兵的烟头暴露了位置,被狙击手一枪爆头。”
他这话半真半假。这一世他确实十七岁进的特种部队。只不过班长被爆头则是上辈子的事。
新兵们瞪大了眼睛。
“他的脑浆溅了我一脸。”白夜平静地陈述着,仿佛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在任务区抽过烟。”
操场上一片死寂,连虫鸣声都消失了。
“明天早上五点,继续训练。”白夜转身离开,“现在,滚回去睡觉。”
三个新兵如蒙大赦,互相搀扶着往宿舍走去。走到一半,张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白夜依然站在操场中央,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孤独而挺拔。
“你们说...”张伟小声问同伴,“他为什么总是戴着个墨镜啊?”
王强摇摇头:“谁知道呢...不过我现在相信那些传言了。”
“什么传言?”
“说他根本不是人类...”
宿舍里,几个没睡的新兵正等着他们回来。看到三人狼狈的样子,有人小声问道:“被抓了?”
李成瘫倒在床上,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那个'死神'真的那么可怕?”另一个新兵好奇地问。
王强突然坐起身,声音压得极低:“你们知道吗?他十七岁就进特种部队了!”
宿舍里一片哗然。
“不可能吧?”
“骗人的吧?”
“那他今年多大啊?”
张伟摇摇头:“不知道...但他讲故事的时候...”他打了个寒颤,“感觉像是经历过几百次生死一样。”
新兵们沉默下来,各自陷入思绪。窗外,月光依旧明亮,照在操场上那个孤独的身影上。
白夜站在跑道尽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他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只是静静地感受着烟草的味道。夜风吹过,绑带的末端轻轻飘动,像是想要挣脱束缚。
“还没睡?”
白夜没有回头,但听出了徐哲的声音。他取下嘴里的烟,重新塞回烟盒:“查岗。”
徐哲走到他身边,递过一个保温杯:“姜茶,暖胃的。”
白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夜间的寒意。
“那几个新兵怎么样了?”徐哲问。
“跑了二十圈。”白夜简短地回答。
徐哲轻笑一声:“听说你把他们吓得尿裤子?”
白夜斜了他一眼:“夸张。”
“王凯说的。”徐哲耸耸肩,“现在整个营区都在传,说'死神'半夜显灵,把三个抽烟的新兵吓得魂飞魄散。”
白夜无奈地摇摇头,把空杯子还给徐哲:“无聊。”
徐哲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地擦过白夜的手背,立刻像触电般缩了回来。他慌乱地转移话题:“那个...明天还要早起,你也早点休息吧。”
白夜点点头,却没有移动的意思。
徐哲站了一会儿,最终轻声道了句晚安,转身离开。走出几步,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白夜依然站在那里,背影挺拔如松,却又孤独如雪。
操场上,白夜重新摸出那支未点燃的烟,在指间转了几圈,最终折断扔进了垃圾桶。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宿舍楼隐约的窃窃私语。他听不清内容,但能猜到话题肯定与自己有关。
“死神吗...”他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眼睛微微闭上,又很快睁开。远处,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死神”又将戴上他的面具,继续扮演那个令新兵闻风丧胆的白班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