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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飞予长安 > 第144章 局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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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碾过积水的声响混着雨声,沈予乔的指节捏得泛白。囚车木栏上的朱漆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玄鸟纹——与武安王府灯笼、东宫绣绷上的如出一辙。她盯着掌心被木刺划破的血痕,血珠混着雨水滴落,在车板上晕开的形状,竟与太子妃妆匣里那瓶\"附子膏\"的瓶身刻纹完全一致。

三刻前,她刚将膏体刮下少许置于银簪,簪头立即泛起黑色斑点——果然是朱砂混着附子汁熬制的毒剂,常温下稳定,遇热酒却会析出致命砒霜。正当她要将妆匣收进袖中,殿外突然传来甲胄撞击声,武安昌的金吾卫已踹开殿门,矛头直指她腰间的刑部腰牌:\"太子殿下晨膳后吐血昏迷,现场留有你的银线仵作纹!\"

沈予乔记得那方染血的帕子,分明是她今早检查太子枕畔时,被人刻意塞进袖口的。此刻囚车颠簸,她隔着木栏望向李偃飞远去的背影,对方握尚方宝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说明太子并未真正中毒,吐血不过是紫草汁伪装。

\"吁——\"

囚车突然急停,朱雀街的青石板上,十几个卖花娘子同时抬头,指尖在胸前比出展翅玄鸟。沈予乔瞳孔骤缩,这是玄鸟卫第三重刺杀信号,意味着无论目标生死,执行者都要自毁。她后背贴上冰冷的木栏,听见车顶传来瓦片轻响,三支淬毒弩箭已破风而来。

侧身的瞬间,囚车木栏\"咔嚓\"断裂。沈予乔滚进泥坑,袖中柳叶刀本能出鞘,刀刃却在看清弩箭尾羽时凝滞——尾羽上缠着靛青色丝线,正是李偃飞常穿的衣衫颜色。更诡异的是,袭击者落地时露出的靴底花纹,与她昨夜在武安王府密道看见的守卫靴印完全相同。

\"围杀!\"为首的金吾卫突然拔刀,却在转身时被沈予乔踢中手腕。她借着力道跃上屋檐,雨水顺着刀疤纵横的刀柄滑落——这把刀是三年前李偃飞从沉船里捞出的,刀柄刻着的玄鸟纹,此刻正与追兵腰牌上的纹饰重合。

当第十二个袭击者倒地时,沈予乔发现他们左颈都有朱砂点刺的小痣,形状与东宫侧妃青鸾耳后的一模一样。她忽然想起妆匣底层的帛画,双生鸟爪下踩着的,正是金吾卫的甲胄与刑部的腰牌。雨声渐急,她摸向怀中的附子膏瓶,瓶底竟刻着极小的双生鸟纹,鸟喙正啄向\"武安王\"三字。

李偃飞的鞋底在武安王府库房的青砖上磨出火星。她握紧尚方宝剑,剑鞘上的獬豸纹映着门缝透出的微光,与腰间令牌的纹路形成镜像——这是皇上亲赐的查案信物,却在推开库房的瞬间,照见满地狼藉的朱砂坛。

\"五月初三,毒砂入仓\",墙面上用新漆写着的日期还在滴水。李偃飞踢开翻倒的木桶,发现每只桶底都刻着玄鸟振翅的暗纹,翅尖所指方向,正是龙舟模型上的龙睛位置。更触目惊心的是,角落堆着的二十具木箱里,整齐码着与沈予乔囚车袭击者同款的弩箭,箭头浸着的毒剂,散发着与附子膏相同的朱砂味。

\"吱呀——\"

后墙暗门突然开启,冷风卷着附子香扑面而来。李偃飞旋身挥剑,却见月光下站着个穿蜜合色夹袄的老妇,正是前日在东宫见过的太子妃乳母。对方手中托着漆盘,盘上放着两杯热茶,杯沿绘着的玄鸟纹,鸟翼数目与库房木桶暗纹完全一致。

\"李姑娘好胆量。\"老妇屈膝行礼,袖口滑落的朱砂手串\"叮当\"作响,\"侧妃娘娘早算到您会来,特意备了牵机散——哦不,该叫'毒砂饮'才是。\"

话音未落,茶盏突然炸裂,红色粉末在地面蜿蜒成玄鸟形状。李偃飞纵身跃上房梁,看见暗门后走出十几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每人手中都拿着刻着双生鸟纹的铜钥匙——那是开启龙舟毒砂机关的信物。她忽然想起沈予乔掌心的假朱砂印记,想起密室帛画上的双生人头,终于明白为何所有线索都指向武安王府,却又留着让她们破解的缝隙。

\"钥匙上的双生纹,需要双生血才能激活。\"她对着面具人群冷笑,宝剑劈落时带起的气浪震碎屋瓦,\"而你们,缺了沈予乔那半滴血。\"

回应她的是此起彼伏的机括声。李偃飞盯着面具人胸前凸起的朱砂痣,突然想起沈予乔在囚车遇袭时说的话:\"袭击者左颈有痣,与青鸾耳后相同。\"她反手将宝剑插入砖缝,借力踹向暗门后的机关——那里刻着的,正是端午龙舟竞渡的路线图,每处暗礁都标着\"双生归位\"。

暗门轰然倒塌的瞬间,李偃飞看见更深处的密室里,摆着两套染血的官服:一套是仵作的银线襕衫,一套是捕快的靛青官服,衣领处绣着的双生鸟纹,正对着墙上的鎏金铜镜。镜中映出的,是她左颈的胎记与沈予乔右耳的朱砂痣,此刻在火光中重叠,竟拼成完整的玄鸟展翅图。

沈予乔被推入大理寺地牢时,脚踝撞上冰冷的石阶。地牢深处传来滴水声,七滴一声,与船厂地窖的节奏完全一致。她摸着石壁上的青苔,忽然触到凸起的砖纹——是个玄鸟形状的机关,与武安王府库房暗门相同。

\"沈姑娘受惊了。\"典狱长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烛光照见他腰间玉佩,正是今早人群中比划玄鸟手势的卖花郎,\"武安王爷说,只要你在供状上画押,承认刺杀太子,便可保你全尸。\"

沈予乔盯着供状上的朱砂印泥,印泥中央混着极细的靛蓝粉末——那是鹤顶红的标志。她忽然想起太子妃妆匣里的附子膏,想起李偃飞袖中露出的纸条:\"明日辰时,武安王府库房见\"。此刻地牢的烛火无风自动,映出典狱长身后影子里藏着的第二个人影,袖口绣着的,正是东宫侧妃青鸾的缠枝纹。

\"画押可以。\"她忽然露出微笑,指尖划过供状上的\"玄鸟卫\"三字,\"但我要先见太子殿下。\"

典狱长的瞳孔骤缩,显然没料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沈予乔趁机踢翻烛台,在黑暗中扣住机关砖。地道开启的瞬间,她听见典狱长拔剑的声响,却在转身时将附子膏瓶砸向对方——红色膏体遇热挥发,在火把余烬中腾起紫烟,正是毒砂遇热释放的致命信号。

地道尽头是条狭窄的水巷,沈予乔顺着水流漂了半里,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争吵声。她攀着石壁往上,透过排水口看见大理寺后堂,李偃飞正与武安昌对峙,手中举着从库房带出的弩箭:\"金吾卫私藏玄鸟纹兵器,该当何罪?\"

武安昌的脸在火光中阴晴不定,他盯着弩箭尾羽的靛蓝丝线,忽然指向李偃飞的袖口:\"你衣衫上的水痕,分明是从武安王府密道逃出的痕迹——你才是真正的玄鸟卫!\"

沈予乔握紧柳叶刀,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看见李偃飞故意露出的左颈胎记,在烛火下泛着朱砂色,与自己右耳的痣形成诡异的呼应。更关键的是,武安昌腰间的玉佩,正面刻着玄鸟展翅,背面竟刻着\"双生祭\"三字,与密室帛画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够了。\"李偃飞突然将弩箭拍在案上,箭头在木头上留下焦痕,\"太子殿下根本没中毒,所谓的'牵机散',不过是用朱砂、附子、紫草汁调制的假死药。而您,武安王爷,真正怕的是我们查出——\"

她猛地扯开案上的卷宗,露出里面夹着的航海图,每条航线终点都标着\"五月初五,双生血祭\":\"您要在龙舟点睛时,用双生姐妹的血激活毒砂,让九皇子和太子同时'暴毙',再借'玄鸟展翅,天命所归'的预言篡位!\"

武安昌的玉佩\"当啷\"落地,恰好滚到沈予乔藏身的排水口前。她看见玉佩背面的\"双生祭\"三字被朱砂染红,与自己掌心的血痕重合。地道里的潮气突然变得灼热,仿佛远处的龙舟已开始点睛,毒砂正等着吸收双生血。

\"带上来。\"武安昌忽然冷笑,拍了拍手。

沈予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身后制住。抬眼时,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眼前站着的,竟是与自己容貌一模一样的女子,鬓边别着赤金点翠簪,正是东宫侧妃青鸾!

\"妹妹,别来无恙?\"青鸾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划过沈予乔右耳的朱砂痣,\"我们双生姐妹,本该在娘胎里就被选为玄鸟卫的祭品,可惜你被仵作师父偷走,而我...成了武安王府的棋子。\"

李偃飞握剑的手剧烈颤抖,她终于明白为何沈予乔的招式总让她觉得熟悉,为何每次对视都像看见镜中人——她们根本不是双生,真正的双生姐妹,是沈予乔与青鸾!而自己,不过是被武安王府训练的替身,用来混淆视线的幌子。

\"现在明白了?\"武安昌捡起玉佩,拇指摩挲着玄鸟纹,\"三年前颜料行掌柜的死,沉船侍卫的血,都是为了让你们以为彼此是双生。只有这样,当真正的双生祭来临时,沈予乔才会心甘情愿地为李偃飞赴死,而青鸾...会代替太子侧妃,在龙舟上完成最后的仪式。\"

沈予乔盯着青鸾颈间的玉佩,那是与自己半块玄鸟玉合为一体的另半块。此刻两块玉相触,发出蜂鸣般的轻响,石壁上突然显出血字:\"戊年寅月沈予乔,戊年卯月青鸾,双生血启,毒砂破喉。\"

\"不!\"李偃飞突然挥剑斩向武安昌,却被青鸾缠住。沈予乔趁机撞向铜镜,镜中映出的,是三个容貌相似的女子:自己右耳的痣,青鸾左颈的胎记,还有李偃飞眉梢的刀疤——原来她们都是玄鸟卫培养的棋子,真正的双生只有两人,其余皆是替身。

铜镜碎裂的瞬间,沈予乔抓起半块玉刺向青鸾手中的毒砂瓶。红色粉末飞溅的刹那,她看见地道深处的龙舟模型龙睛骤亮,毒砂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李偃飞的宝剑终于抵住武安昌咽喉,却听见对方低笑:\"来不及了,辰时已到,龙舟点睛...开始了。\"

沈予乔望着掌心的血与毒砂混合,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玄鸟展翅时,要看清是哪只脚先动。\"她猛地抬头,看见青鸾鬓边的簪子不知何时变成了柳叶银簪,而李偃飞手中的尚方宝剑,剑鞘上的獬豸纹正在流血——那是用双生血祭才能激活的致命机关。

\"偃飞,把剑给我!\"她躲过青鸾的袭击,将半块玄鸟玉按在剑鞘上,\"只有真正的双生血,才能破了这毒砂局!\"

当两人的血同时滴在剑鞘,獬豸纹突然发出强光,照亮了地道深处的壁画:二十年前,武安王用双生姐妹的血祭天,如今他要重复同样的罪孽,却不知当年的幸存者,早已在两个孩子身上埋下了破局的种子。

晨钟响起时,沈予乔握着染血的尚方宝剑冲出地道。远处的龙舟传来惊呼声,她知道毒砂已经启动,但只要双生血融入剑鞘的獬豸纹,便能激发克制毒砂的药引——那是师父当年从附子解肌汤中改良的秘方,藏在尚方宝剑的机关里。

\"姐,小心!\"李偃飞的呼喊混着龙舟上的爆炸声。沈予乔转身,看见青鸾倒在血泊中,手中还攥着半块玄鸟玉,而武安昌已不知所踪。她望向江面,只见九皇子的龙舟龙睛处腾起紫烟,却在接触到獬豸纹剑光的瞬间,烟消云散。

雨滴落在剑鞘上,映出沈予乔疲惫的脸。她终于明白,所谓的局中局,不过是上位者的野心游戏,而她们双生姐妹,从出生起就被刻上玄鸟纹的命运,唯有彼此的信任,才能斩断这缠绕二十年的毒砂锁链。

而在刑部后堂,李偃飞摸着镜中自己的刀疤,忽然发现沈予乔右耳的痣不知何时移到了自己脸上。她低头看向掌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朱砂印记,与沈予乔的一模一样——或许,在这场双生迷局里,她们早已成为彼此最锋利的刀刃,也是最温暖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