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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玉泉山关公显圣 洛阳城曹操感神

却说孙权在荆州,听闻关羽被困麦城,粮草断绝,外无援兵,已是“山穷水尽,插翅难飞”之境,便又向大都督吕蒙问计,当如何才能生擒此“威震华夏之虎将”。

吕蒙胸有成竹,对孙权说道:“主公勿忧。我料那关羽虽然勇猛,但其兵力已是微乎其微,绝不敢从大路突围,以免遭遇我军主力。麦城正北方向,有一条极为险峻难行的山间小路,乃是其逃往西川的唯一生路,他必然会从此路冒险而逃。主公可立刻派遣大将朱然,统领五千名最为精锐的‘山地伏兵’,预先埋伏于麦城以北二十里之处的险要隘口。待关羽败军至此,朱然将军只需虚张声声,不可与其正面力敌,只可紧随其后,一路掩杀。彼军本就‘人心惶惶,无心恋战’,被我军一吓,必然会更加慌不择路,拼死奔向西面的临沮小道。”

“然后,再令大将潘璋,亦带领五百名最为精悍的‘敢死刀斧手’,预先埋伏于那临沮山中的僻静小路两旁,以逸待劳。待关羽残兵败将逃至此处,人困马乏之际,潘璋将军便可率伏兵四起,以‘长钩套索’,先绊其战马,再擒其人。如此一来,那关云长便是插翅也难逃出我军的天罗地网了!”

“为确保此计万无一失,今日我等可派遣将士,从东、南、西三面,对麦城发动猛烈的佯攻,鼓噪呐喊,虚张声势,只故意留下北门,不做围困,以引诱其从北门出走,自投罗网!”

孙权听了吕蒙这番“天罗地网,算无遗策”的计谋,更是大喜过望,当即又令军师吕范,再为此计占卜一卦,看看吉凶如何。

吕范依言,揲蓍布卦,仔细推演。片刻之后,卦象生成,吕范面露喜色,对孙权禀告道:“启禀主公!此卦乃是‘亢龙有悔,困兽犹斗’之象,但卦中亦显示,敌人最终必将向西北方向奔逃,其被擒之时,应在今夜亥时左右!此乃大吉之兆也!”

孙权听了,更是龙颜大悦,当即便依照吕蒙之计,派遣大将朱然、潘璋二人,各领一支精锐兵马,火速出发,按照预先的军令,前往指定地点设下埋伏,只等关羽自投罗网。

且说关公被困麦城,处境日益艰难。他亲自点算城中马步军兵,如今只剩下不到三百余人,且大多身上带伤,疲惫不堪,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赫赫军威”。城中粮草,亦已消耗殆尽,军民皆是忍饥挨饿,苦苦支撑,其“绝望与无助之气”弥漫全城。

是夜,城外围困的东吴兵马,更是加强了攻心之策,他们在城下高声呼唤着城中那些荆州籍贯守军将士的名字,许以高官厚禄,劝其早早归降。那些本就“军心动摇,思乡情切”的守军,听得城外呼唤,又兼饥寒交迫,哪里还肯为关羽死守?竟有许多人,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悄悄地攀越城墙,逃出城外,投降了吴军。

上庸的救兵,更是迟迟不见踪影。关公心中焦急万分,却也无计可施。他环顾左右,见部将王甫亦是面带愁容,便长叹一声,道:“唉!王司马,我关某今日落得如此田地,皆因当初不听足下良言,以致铸成大错!如今之势,危在旦夕,将复何如?莫非天要亡我关某不成?”

王甫闻言,亦是泪流满面,伏地哭告道:“君侯!今日之事,已非人力所能挽回!纵然是那辅佐武王伐纣的姜子牙尚父复生,面对此等绝境,恐怕亦是无计可施,束手无策了啊!”

一旁的管粮都督赵累,亦是面带悲戚之色,进言道:“君侯,上庸刘封、孟达二人,按兵不动,见死不救,其罪不容诛!我等如今已是‘插翅难逃,坐以待毙’之局。为今之计,何不趁着城中尚有些许残兵,弃了此麦城孤城,杀出重围,奔入西川,再行整顿兵马,以图东山再起,为今日之败,报仇雪恨?”

关公听了,沉吟片刻,道:“赵都督所言,亦不失为一条出路。我亦欲如此。”当即便亲自登上麦城城楼,仔细观察城外吴军的部署情况。他见东、南、西三面,皆是吴军营寨连绵,旌旗蔽日,唯独北门之外,吴军兵力相对薄弱,防守也较为松懈。他便唤过一名本地的居民,开口问道:“老乡,从此麦城往北而去,地势路径如何?可能通往西川地面?”

那居民慌忙躬身答道:“启禀君侯,从此地往北,皆是些崎岖难行的山僻小路,平日里人迹罕至。但若能寻得熟悉路径的向导,倒也确实可以绕道翻山,最终抵达西川地面。”

关公听了,心中一动,当即便下定决心:“好!今夜我等便从这北门突围,杀出一条血路,奔赴西川!”

王甫听了,急忙上前劝谏道:“君侯不可!那北门之外,吴军兵力虽然看似薄弱,但焉知不是吕蒙的诱敌之计?依我之见,小路之上,必然会设有埋伏!我等还是应当从大路突围,虽然吴军兵力较多,但其地势开阔,利于我等骑兵冲杀,或可尚有一线生机啊!”

关公却是浓眉一竖,丹凤眼圆睁,厉声喝道:“我关某纵横天下数十载,何曾惧怕过什么埋伏!便是那千军万马,亦视若等闲!区区几个吴狗鼠辈,又能奈我何!”当即便下令,城中所有马步官军,皆严整衣甲兵器,饱餐仅存的干粮,准备在三更时分,从北门突出重围!

王甫见关公决心已下,知道再劝无益,只得含泪拜别道:“君侯!此去路途艰险,万望君侯于千军万马之中,千万小心保重!末将与帐下这百余名不愿投降的忠勇将士,便留在此处,与这麦城共存亡!城若不幸被破,我等亦绝不屈膝投降,誓死与城池同归于尽!只盼望君侯能早日杀回荆州,为我等报仇雪恨!”

关公听了王甫这番“忠肝义胆,视死如归”的言语,亦是虎目含泪,与他挥泪相别。然后,他便留下心腹猛将周仓,协助王甫一同镇守麦城。自己则与儿子关平,以及都督赵累等人,带领着麦城之中仅存的二百余名残兵败将,在三更时分,悄然打开北门,趁着夜色的掩护,奋力突出重围,向着那茫茫的北方山路,亡命奔逃而去!

关公横提着青龙偃月刀,一马当先,在前方开路。行至初更以后,约莫奔走了二十余里,前方路过一处险峻的山坳。忽然,只听得山坳两侧,金鼓之声齐鸣,喊杀声大震!一彪军马,如同从天而降一般,当头拦住了去路!为首一员大将,正是东吴勇将朱然!朱然骤马挺枪,厉声大喝道:“关云长休走!你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还不趁早下马受降,免得一死!”

关公见状大怒,拍马舞刀,便要与朱然决一死战!朱然却不与他正面交锋,虚晃一枪,拨马便往山林深处败走。关公不知是计,又急于突围,便催动赤兔马,乘胜从后追杀!

不想,刚追出不远,只听得一声号炮炸响,山坳四周,早已埋伏好的吴军伏兵,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掩杀过来!关公知道中了埋伏,不敢恋战,急忙勒住马缰,也不管那诈败的朱然,认准来时看好的一条通往临沮方向的山间小路,夺路便逃!朱然则率领吴军,从后紧紧追杀,一路之上,箭如雨下,喊杀声不绝于耳!

关公所带领的二百余名残兵,本就“人困马乏,军心涣散”,此刻又遇伏兵,更是难以抵挡,渐渐地,便被吴军冲散分割,身边跟随的士卒,也越来越稀少。

奔逃了约莫四五里路程,前方山谷之中,忽然又是喊杀声震天,火光冲天而起!另一彪吴军伏兵,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为首大将,正是那急于为故主孙策报仇的东吴猛将潘璋!潘璋骤马舞刀,厉声大喝:“关羽匹夫!拿命来!”直取关公!

关公见状,更是“怒发冲冠,目眦欲裂”,也顾不得疲惫,轮起手中青龙偃月宝刀,奋力迎战潘璋!二人战不三合,潘璋便已知不是关羽对手,亦是虚晃一招,拨马便往山林深处败走,试图将关羽引入更为险恶的埋伏圈。

关羽此刻已知吴军事先必有周密部署,不敢再轻易追赶恋战,急忙勒住马头,便要循着山间小路,继续向前奔逃。

就在此时,其子关平浑身浴血,拍马从后方追赶上来,声音悲怆地禀告道:“父亲!大事不好了!管粮都督赵累将军,为掩护我等突围,已不幸死于乱军之中了!”

关公听闻赵累战死,更是心如刀绞,不胜悲惶!但他知道,此刻绝非悲伤之时,只得强忍伤痛,对关平厉声道:“平儿!为父在前开路!你率领残部,在后断后!务必杀出此重围,奔赴西川!”说罢,他一马当先,奋力向前冲杀。此刻,他身边跟随的士卒,已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十余人了!

一行人慌不择路,行至一处名为“决石”的险要之地。此处两面皆是高耸的悬崖峭壁,山路狭窄,仅容数人并行。山边更是长满了茂密的芦苇败草,以及各种丛杂的树木藤萝,地势极为复杂隐蔽。此时,已是五更将尽,天色即将破晓,晨雾弥漫,能见度极低。

关公等人,正自心惊胆战,埋头赶路。忽然,只听得一声梆子响亮,紧接着,两旁芦苇丛中,以及山林暗处,鼓声大作,喊杀声四起!无数的吴军伏兵,如同从地底下钻出来一般,从四面八方,一拥而出!他们手中皆是高举着早已准备好的长柄挠钩、以及坚韧的套马索,一齐向着关公等人并力举来!

关公胯下的赤兔神驹,虽然神骏非凡,但连日奔波,又兼山路难行,早已是“精疲力尽,气力不支”。此刻又突遇伏兵,惊慌之下,一个不慎,竟被数条挠钩死死绊住了马腿!赤兔马悲鸣一声,当场便翻身跌倒在地!

关公猝不及防,亦是从马背之上,重重地翻身跌落下来!不等他从地上爬起,早已埋伏在一旁的吴将马忠,便如饿虎扑食一般,带领数名军士,一拥而上,趁着关公落马倒地,手足无措之际,竟用挠钩套索,将其生擒活捉,捆了个结结实实!

在后方断后的关平,远远望见父亲被擒,更是目眦欲裂,心胆俱碎!他大喝一声,也不顾自身安危,立刻拍马便要上前救援!然而,为时已晚!吴将潘璋、朱然二人,早已各自率领大队兵马,从左右两侧,同时杀到,一下子便将关平及其手下仅存的十余名残兵,团团围困在核心!

关平虽然勇猛过人,武艺不凡,但毕竟是孤身独战,双拳难敌四手。他奋力挥舞着手中大刀,左冲右突,左砍右杀,接连斩杀了十余名吴军士卒,但终究是寡不敌众,力竭筋疲,最终亦是被吴军乱枪搠倒,生擒活捉!

直杀到天色大明,战斗方才渐渐平息。江东吴侯孙权,在后方大营之中,听闻关公父子二人,皆已被潘璋、马忠等人成功擒获,不由得龙颜大悦,当即便下令,在中军大帐之内,召集文武百官,聚众议事,准备亲自审问这“威震华夏”的关云长。

少时,吴将马忠等人,便簇拥着五花大绑的关公,来到孙权帐前。

孙权端坐帅案之后,望着阶下虽然被缚,却依旧昂首挺立,怒目而视的关羽,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他缓缓开口说道:“关将军,孤久已仰慕将军的盖世威名与赫赫盛德,先前亦曾多次派遣使者,欲与将军永结秦晋之好,共同辅佐汉室,为何将军却始终不肯应允,屡次羞辱于我,今日反倒要与我兵戎相见耶?”

“想将军平生征战,自以为英雄盖世,天下无敌,未曾将天下英雄放在眼内。却不知今日为何,竟会被我江东无名小辈所擒获?将军啊将军,事到如今,你可还服我孙权否?”其言语之中,既有对关羽的“敬重与惋惜”,亦有几分“胜利者的炫耀与得意”。

关公听了孙权这番话,却是勃然大怒,须发皆张,对着孙权厉声大骂道:“好你个碧眼小儿!紫髯鼠辈!休要在此饶舌!我关某与我家大哥刘皇叔,昔日在桃园之中,对天盟誓,结为异姓兄弟,誓要同心协力,上报国家,下安黎庶,兴复汉室,剿灭国贼!岂能与你这等背信弃义,助纣为虐,窃据江东,名为汉臣,实为汉贼的鼠辈为伍耶!”

“我今日不幸误中尔等奸计,落入贼手,有死而已,又有何惧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光明磊落,视死如归!何必再在此多费唇舌,作此女儿之态!”其“忠肝义胆,宁死不屈之气概”,令在场所有江东文武,无不为之动容!

孙权听了关羽这番痛骂,脸上亦是青一阵,白一阵,甚是难堪。他回头看了看帐下的文武官员,强作镇定地说道:“唉!关云长真乃是世间罕有的英雄豪杰也!孤心中甚是爱惜其才,不忍将其加害。如今孤欲以礼相待,好言相劝,使其归降于我,为我江东效力,诸位以为如何?”

话音刚落,帐下主簿左咸出班奏道:“主公万万不可!昔日那曹操奸贼,擒获此人之时,亦是敬爱有加,又是封侯赐爵,又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上马之时赠送成堆黄金,下马之后又赏赐无数白银,可谓是恩礼至极,无以复加!然而,即便如此厚待,毕竟还是留他不住,最终还是被他封金挂印,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飘然而去!致使今日,曹操反为其所逼迫,损兵折将,威名大损,甚至几欲迁都,以避其锋芒!”

“如今,主公既然已将此人擒获,若不立刻将其铲除,以绝后患,倘若再效仿曹操,姑息养奸,则他日此人一旦寻得机会,必然会反噬我江东,到那时,悔之晚矣!恳请主公当机立断,切勿因此而贻误国家大事啊!”左咸此言,可谓是“切中要害,杀伐果断”。

孙权听了左咸这番话,沉吟了半晌,心中亦是反复权衡。他虽然也爱惜关羽的“英雄才略”,但更畏惧其“忠义不屈”与“绝世武勇”,知道此人绝非可以轻易驾驭之辈。最终,他长叹一声,道:“唉!斯言是也!关云长,非池中之物,留之,终为我江东祸患!”当即便下令左右刀斧手:“将此红脸贼,与其子关平,一并推出辕门,立刻斩首示众!”

于是,一代名将关羽,与其子关平,皆在东吴遇害。其时,正是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冬十二月。关羽身死之日,亡年五十八岁。其“忠义勇武,盖世无双”的英雄形象,却从此流传千古,为后人所敬仰。

后人有诗叹曰:

汉末才无敌,云长独出群:

神威能奋武,儒雅更知文。

天日心如镜,春秋义薄云。

昭然垂万古,不止冠三分。

又有诗曰:

人杰惟追古解良,士民争拜汉云长。

桃园一日兄和弟,俎豆千秋帝与王。

气挟风雷无匹敌,志垂日月有光芒。

至今庙貌盈天下,古木寒鸦几夕阳。

关公既殁,他所乘坐的那匹赤兔神驹,亦被吴将马忠所获,献与了孙权。孙权见此马神骏非凡,心中甚喜,当即便将其赏赐给了生擒关羽的马忠,以表彰其功劳。然而,那赤兔马却极有灵性,认主不疑,自关公死后,便数日不肯进食草料,最终竟也绝食而死,追随旧主而去,其“忠义之马”之名,亦是可歌可泣。

却说麦城守将王甫,自从关公突围之后,便与周仓一同,日夜坚守城池,盼望救兵早日到来。这一日,他正在城楼之上巡视,忽觉一阵心惊肉跳,骨颤筋酥,仿佛有什么不祥之事即将发生。他对身旁的周仓说道:“周将军,我昨夜梦见君侯浑身浴血,立于我的面前,我急忙上前询问,却忽然被惊醒过来。不知此梦是何预兆,主公如今吉凶如何?”

二人正在惊疑不定,忽有小校慌慌张张地跑上城楼,禀报道:“启禀二位将军!城外的吴兵,正在用长杆挑着两个人头,在城下往来招降!看那面貌,似乎…似乎正是关君侯与少将军关平的首级啊!”

王甫、周仓二人闻言,更是大惊失色,急忙抢到城头垛口之处,凝神观看。只见城下吴军阵中,果然有士卒用长矛高高挑着两颗血淋淋的首级,虽然面目有些模糊,但那丹凤眼、卧蚕眉、以及那长长的美髯,分明便是关公!另一颗年轻英武的面容,亦酷似关平!

王甫一见,只觉得天旋地转,肝胆俱裂!他大叫一声“君侯啊!”,竟当场从高高的城楼之上,纵身一跃,堕城而死,以身殉主!

周仓见王甫亦死,又见君侯父子皆已遇害,更是万念俱灰,悲痛欲绝!他仰天长啸一声,拔出腰间佩剑,亦是横剑自刎而亡!追随关公,共赴黄泉!

于是,麦城守军见主将皆亡,亦尽皆开城投降。至此,荆州之地,彻底落入了东吴孙权之手。

却说关公英雄一世,忠义无双,死后其一缕忠魂,久久不散,荡荡悠悠,随风飘荡,竟来到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此山乃是荆门州当阳县境内的一座名山,唤作玉泉山。

山上有一位得道高僧,法名普净。这位普净禅师,早年曾在洛阳汜水关外的镇国寺之中修行,乃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后来因喜爱云游天下,参访名山,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玉泉山,见此处山势雄奇,泉水清澈,风景优美,又兼“灵气充沛”,便在此处结下一座茅草为庵,每日里只是静心打坐,参禅悟道。其身边也只跟随着一个小小的行者沙弥,每日里下山化些斋饭,勉强度日。

是夜,月白风清,夜色皎洁。三更时分,万籁俱寂。普净禅师正在自己的茅庵之中,闭目默坐,入定参禅。忽然,他隐隐约约听见半空之中,有人在高声大呼:“还我头来!还我头来!”其声音悲怆凄厉,充满了无尽的“冤屈与不甘”!

普净禅师缓缓睁开双眼,抬头仰望夜空,凝神细细谛听。只见朦胧的月色之下,半空之中,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人一骑!那人面如重枣,长髯飘飘,身披绿色战袍,手提一口青龙偃月宝刀,胯下骑一匹神骏的赤兔胭脂马!其左边,跟随着一位白面长须的少年将军;其右边,则簇拥着一位面如锅底,虬髯环眼,手持降魔钢鞭的黑脸大汉!正是关羽、关平、周仓三人之英魂!他们驾着阴风,一齐按落云头,降临到了玉泉山的山顶之上!

普净禅师修行多年,早已是“慧眼洞开,识得鬼神”。他一眼便认出,来者正是那刚刚遇害不久的汉将关羽关云长!他当即便手持拂尘,走出茅庵,对着那山顶之上的关羽英魂,朗声唤道:“云长安在?云长安在否?”其声音平和,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禅意与慈悲”。

关羽的英魂,正在因身首异处,怨气难平而迷茫游荡,忽闻普净禅师的呼唤,如同在黑暗之中见到了一盏指路明灯,顿时心神一震,恍然间若有所悟!他急忙翻身下马,驾着阴风,飘落到普净禅师的茅庵之前,对着禅师躬身行礼,叉手问道:“请问老师父是何方高人?弟子关羽,愿求老师父赐下法号,指点迷津!”

普净禅师微微一笑,稽首还礼道:“呵呵,贫僧法号普净。昔日将军‘过五关斩六将’,路过那汜水关外的镇国寺之时,贫僧曾与君侯有过一面之缘,还曾奉上香茗一杯。如今时隔多年,将军莫非已将贫僧淡忘了不成?”

关公听了,仔细打量普净禅师,这才恍然想起,眼前这位老僧,果然便是当年在镇国寺中,曾与自己有过一番深谈的得道高僧!他急忙再次叩首道:“原来是普净大师当面!弟子先前蒙受大师点拨,一直铭感于心,未曾敢忘!如今,弟子不幸已遭奸人暗算,遇祸而死,魂魄无依。恳请大师慈悲,再为弟子开示,指点迷途,令弟子早日脱离苦海!”

普净禅师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唉!将军啊将军!所谓‘是非成败转头空,恩怨情仇皆是梦’。昔日之是,未必是今日之是;今日之非,亦未必是昨日之非。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世间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乃是天道至理,丝毫不会有差错。”

“如今将军只因被那吕蒙小儿所害,便在此处大声疾呼‘还我头来!’其怨气之深,可见一斑。然则,贫僧亦想请问将军:昔日被将军所斩杀的那些冤魂,如那河北名将颜良、文丑,以及那过五关之时,被将军所斩的六员守将,等等众人,他们的头颅,他们的性命,又该向谁去索要呢?”

关公听了普净禅师这番“当头棒喝”般的开示,如同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他默默沉思良久,心中的那股“滔天怨气”与“无边恨意”,竟也渐渐平息了下来。他对着普净禅师,深深一拜,稽首皈依而去。

自此之后,关公的英魂,便常常在玉泉山显圣护民,庇佑一方百姓平安。当地的乡民,感念其“忠义与神威”,便在玉泉山的山顶之上,修建了一座“关帝庙”,四时香火不绝,虔诚致祭。后人更在庙门之上,题下了一副着名的楹联,以彰其德:

赤面秉赤心、骑赤兔追风,驰驱时无忘“赤心报国”扶汉帝;

青灯观青史、仗青龙偃月,隐微处不愧“青天白日”对苍穹。

却说东吴孙权,既已害了关公父子,便算是彻底占据了荆襄九郡之地。他龙颜大悦,当即便下令,大犒三军,并在荆州城中,大排筵宴,与帐下文武诸将,一同庆贺此番大胜。席间,他特意将大都督吕蒙,请至首席上座,又亲自为其斟满美酒,环顾众人,意气风发地说道:“哈哈哈!孤久有吞并荆州之志,奈何关羽匹夫,英雄盖世,难以力敌。如今,荆州之地,唾手可得,皆乃子明都督一人之奇功也!此杯美酒,孤当敬你!”

吕蒙听了,亦是受宠若惊,急忙起身,再三逊谢道:“主公谬赞!此皆乃主公洪福齐天,天命所归,又兼将士用命,上下同心之功劳。蒙何敢贪天之功,据为己有?”

孙权却是摆了摆手,笑道:“子明休得过谦!昔日周公瑾都督,虽然雄才大略,智勇过人,在赤壁大破曹操百万水军,立下不世之功,只可惜天妒英才,不幸早早夭亡。其后鲁子敬都督继任,子敬初次拜见孤之时,便能纵论天下大势,直陈帝王大略,此乃孤平生第一大快事也!后来曹操再次率大军南下,朝中诸臣,皆力劝孤屈膝投降,唯有子敬力排众议,独具慧眼,劝孤召回公瑾,逆势而击,最终大破强敌,此乃孤平生第二大快事也!只是…子敬在其位之时,曾力劝孤将荆州借与刘备,以联刘抗曹,此事,却是其一生之中,唯一的一处短板与失策。”

“如今,子明你运筹帷幄,巧施妙计,竟能不费吹灰之力,便一举袭取了荆州,生擒了关羽,为我江东立下了如此盖世奇功!依孤看来,子明你的功劳与才略,早已远胜当年的鲁子敬,甚至比那周公瑾,亦是不遑多让啊!”说罢,便亲自端起酒杯,送到吕蒙面前,以示恩宠。

吕蒙见主公如此抬爱,更是感激涕零,急忙双手接过酒杯,正待一饮而尽,以谢主公厚爱。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只见吕蒙忽然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掷于地上,摔得粉碎!紧接着,他竟猛地伸出一只手,一把揪住了孙权的衣襟,双目圆睁,面目狰狞,厉声大骂道:“好你个碧眼的黄口小儿!紫髯的无知鼠辈!你还认得我关某人否?!”其声音洪亮粗犷,竟与先前判若两人!

在场的江东文武诸将,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是目瞪口呆,魂飞魄散!众人急忙上前,想要将吕蒙拉开,解救孙权。不料,那“吕蒙”竟力大无穷,猛地一推,便将孙权推倒在地,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孙权的御座之前,昂然坐下!只见他双眉倒竖,丹凤眼圆睁,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厉声大喝道:“我自从涿郡破黄巾以来,纵横天下三十余年,何曾将尔等江东鼠辈放在眼内!今日竟被你这奸诈小儿,以卑劣手段,暗箭伤人,设计陷害!我关某生不能亲啖汝之血肉,死后亦当化作厉鬼,日夜追索你这吕贼的魂魄,令你永世不得安宁!我乃是大汉寿亭侯,关羽关云长也!”

孙权被他这番话,吓得是浑身瘫软,面如土色,急忙率领帐下大小将士,皆对着那御座之上的“关公”,跪倒在地,叩首不止,口称:“关将军息怒!关将军息怒!”

话音未落,只见那御座之上的“吕蒙”,忽然身子一晃,竟当场从御座之上,翻身栽倒于地,口中鲜血狂喷,七窍之中,皆有黑血流出,不多时,便已气绝身亡!

帐下诸将,亲眼目睹此等“关公显圣,附体索命”的恐怖景象,皆是被吓得是心胆俱裂,魂不附体,再也不敢对关公有半分不敬之心。

孙权惊魂稍定,令人将吕蒙的尸首,好生用棺椁收殓,以礼安葬,并追赠其为南郡太守、孱陵侯,又命其子吕霸袭其爵位。孙权自此之后,每每想起关公显圣之事,依旧是心有余悸,惊讶不已,更兼之先前又害了关羽,深恐刘备前来寻仇,心中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就在孙权为此事烦忧不已之际,忽有小校飞报入内:“启禀主公!老臣张昭,已自建业星夜赶来,有要事求见!”

孙权急忙传令召入。张昭入见,行礼已毕,便面带忧色地对孙权说道:“主公啊!如今您虽然袭取了荆州,又不幸损伤了关公父子。依臣之见,我江东大祸,恐怕不远矣!”

孙权大惊,急问其故。

张昭道:“主公有所不知。那关云长与刘备,昔日在桃园之中,曾对天盟誓,结为异姓兄弟,誓同生死,祸福与共,其情谊之深厚,世人皆知。如今刘备已尽有两川之地,兵精粮足,更兼有诸葛孔明那等‘盖世奇才’为其运筹帷幄,帐下又有张飞、黄忠、马超、赵云等‘万人敌’之勇将为其冲锋陷阵。倘若刘备得知云长父子皆已在江东遇害的消息,必然会‘悲愤欲绝,怒发冲冠’,尽起倾国之兵,前来为弟报仇雪恨!到那时,以我江东之力,恐怕难以与其抗衡,社稷危矣!”

孙权听了张昭这番话,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从座位上跌足长叹道:“哎呀呀!是孤一时糊涂,失于计较了!似此如之奈何?还请子布先生教我!”

张昭道:“主公不必过忧。某尚有一计,或可使那西蜀之兵,不来侵犯我东吴,则荆州之地,便可如磐石一般,稳固安定了。”

孙权急问何计。

张昭道:“主公请想,如今那北魏曹操,拥兵百万(号称),虎踞中原,时刻不忘统一华夏,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刘备如今急欲为关羽报仇,其‘复仇之火’必然会烧向我东吴。但若我等能将此‘祸水’引向曹操,则我江东之危可解矣。为今之计,我等不如先派遣一位心腹使者,将那关公的首级,用上好的檀木匣子盛殓起来,星夜兼程,转送与那北方的曹操。同时,再暗中散布消息,明教那刘备得知,是曹操在背后唆使我东吴袭取荆州,害了关羽。如此一来,刘备必然会深恨曹操入骨,其‘复仇之兵锋’,便不会再指向我东吴,反而会转向那北方的曹魏了。到那时,我等便可坐山观虎斗,看他两家鹬蚌相争,我等再于其中,相机行事,以图渔翁之利。此乃‘移花接木,嫁祸于人’之上策也!”

孙权听了张昭此计,觉得甚是有理,当即便依其言,立刻派遣心腹使者,用上好的沉香木匣,盛了关公的首级,又备下厚礼,星夜兼程,送往洛阳,呈献与曹操。

其时,曹操已从摩陂班师返回洛阳。听闻东吴遣使,送来关羽首级,心中大喜,抚须笑道:“哈哈哈!关云长既死,孤从此便可高枕无忧,夜眠贴席矣!”

话音未落,阶下一人朗声而出,进言道:“大王且慢欢喜!依臣之见,此乃东吴孙权移祸江东,欲将祸水引向我大魏之毒计也!”

曹操抬头看时,见说话之人,正是那位智谋深远,目光如炬的主簿司马懿司马仲达。曹操急忙问道:“哦?仲达何出此言?其中有何缘故?”

司马懿道:“大王明鉴。昔日刘备、关羽、张飞三人,曾在桃园之中,对天盟誓,结为异姓兄弟,誓同生死,祸福与共。如今东吴袭取荆州,害了关公性命,必然会深惧刘备前来寻仇。故而,他们才故意将关公的首级,千里迢迢地送来献与大王,其目的,便是想让那刘备迁怒于大王,以为是 大王在背后主使,从而使其‘复仇之兵’,不来攻打东吴,反而会转向我大魏。到那时,孙权小儿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于其中相机行事,以图染指中原了!”

曹操听了司马懿这番分析,恍然大悟,拍案赞道:“仲达之言是也!孤险些又中了孙权小儿的奸计!只是,依仲达之见,孤如今当以何策,来化解此局呢?”

司马懿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答道:“此事甚是容易。大王可将那关公的首级,用上好的香木,雕刻一具与之相配的身体,然后以王侯之重礼,将其隆重安葬于洛阳城南。同时,再大肆宣扬此事,令天下皆知,大王是如何的‘敬重英雄,礼遇忠臣’。刘备得知之后,心中必然会深恨那孙权,认为是他害了自家兄弟,又将其首级送与仇人,加以羞辱。到那时,刘备的‘满腔怒火’与‘复仇之念’,便会尽数发泄到孙权的身上,必然会尽起西川之兵,南征东吴,为关羽报此血海深仇!我等则可坐山观虎斗,看他吴、蜀两家,鹬蚌相争!若蜀国得胜,我等便可趁机攻取江东;若吴国侥幸,我等便可趁势席卷西川!无论如何,只要吴、蜀两家之中,有一处被我等攻破,则另一处,亦不久也!此乃‘以退为进,坐收渔利’之万全之策也!”

曹操听完司马懿的计策,更是龙颜大悦,抚掌大笑道:“哈哈哈!仲达真乃吾之子房也!此计大妙!大妙啊!”当即便依司马懿之计,隆重召见了东吴的使者。

东吴使者入见,呈上盛放关公首级的木匣。曹操亲自上前,缓缓打开匣盖,只见关公的面容,虽然略显苍白,但依旧是栩栩如生,丹凤眼微闭,卧蚕眉斜挑,一部美髯,飘然胸前,其“英雄气概,凛然神威”,丝毫不减!曹操见了,亦是不由得心中一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那匣中首级说道:“呵呵,云长公,自上次一别,别来无恙乎?”

曹操话音未落,更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木匣之中的关公首级,竟忽然间口眼微开,双目圆睁,目光如电,直射曹操!那一部美髯,更是根根倒竖,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曹操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是魂飞魄散,怪叫一声,竟当场从御座之上,翻身跌倒于地,昏死过去!

帐下文武官员,皆是大惊失色,慌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曹操救起,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姜汤,折腾了好半天,曹操才悠悠醒转过来。他惊魂未定,面如土色,回顾左右众官,声音颤抖地说道:“关…关将军…真…真乃天神下凡也!真天神也!”

那东吴的使者,亦是将先前在荆州城中,关公英魂显圣,附体吕蒙,大骂孙权,追魂索命的恐怖情景,一五一十地禀告了曹操。曹操听了,更是吓得是“毛骨悚然,冷汗直流”,对关羽的“神威与怨气”,愈加恐惧。

于是,曹操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便下令,设下丰盛的牲醴祭品,亲自为关羽设坛祭奠。又命巧匠,用上等的沉香木,雕刻了一具与关羽身材相仿的木身,与那颗首级完美地配合在一起。然后,再以“王侯之隆重礼仪”,将关羽的“全尸”,安葬于洛阳城南门之外的一处风水宝地,并追赠其为“荆王”,又派遣专门的官员兵士,负责守护其陵墓,四时祭扫。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将那东吴使者,好生打发,送回江东去了。

却说汉中王刘备,自从东川(汉中)大胜,返回成都之后,百废待兴,政务繁忙。军师祭酒法正,见汉中王宫中内事无人打理,便向刘备进言道:“王上,昔日先甘夫人不幸早逝;后来孙夫人又赌气南归江东,如今音讯断绝,想必也是不会再回来了。然人伦大道,阴阳和谐,不可长久废弛。王上如今已为一方之主,理应再纳王妃,以充实后宫,襄助内政,绵延子嗣,亦可安定人心,彰显王家气象。”

汉中王听了,觉得法正所言有理,便点头应允。

法正又复奏道:“王上,已故益州牧刘焉的旧部,车骑将军吴懿,其家中尚有一位待字闺中的胞妹,生得是美貌贤淑,德才兼备。臣曾听闻,早年有精通相术的高人,曾为此女看过面相,断言此女日后必定大贵,有‘母仪天下之凤命’。先前,此女曾许配与益州牧刘焉的儿子刘瑁为妻,可惜那刘瑁福薄命浅,尚未成婚,便已早早夭亡。因此,吴氏小姐至今仍是寡居在家。大王若能纳此女为王妃,一则可得贤内助,二则亦可联合吴氏这等益州大族,巩固我等在西川的统治根基,实乃一举两得之美事也。”

汉中王听了,却有些犹豫,道:“这…刘瑁与我,皆是汉室宗亲,论起辈分来,也算是同宗兄弟。如今我要纳其未亡人为妃,于情于理,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啊。”

法正笑道:“王上此言差矣!若论亲疏远近,此事与当年春秋时期,晋文公重耳娶其侄媳怀嬴为妻,又有何等分别呢?古人尚能如此,王上又何必拘泥于此等小节?”

汉中王听了法正这番劝解,心中的顾虑也渐渐消散,便依其所言,派人前往吴懿府中提亲,正式迎娶了吴氏为汉中王妃。吴王妃入宫之后,果然是贤良淑德,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甚得刘备宠爱。后来,她又为刘备生下了两个儿子:长子名叫刘永,字公寿;次子名叫刘理,字奉孝。

且说此时的西川、汉中之地,在刘备与诸葛亮的精心治理之下,百姓安居乐业,经济繁荣发展,国库充实,府库殷足,田地里的庄稼,更是连年获得大丰收。整个蜀汉,呈现出一派“民安国富,欣欣向荣”的“盛世气象”。

忽有一日,有细作从荆州秘密潜回成都,带来消息,言说东吴孙权,曾派遣使者前往荆州,欲为其世子孙登,向关公之女求婚,结果却被关公严词拒绝,并出言不逊,大大羞辱了东吴使者一番。

孔明听闻此事,不由得眉头紧锁,对刘备忧心忡忡地说道:“主公,此事大为不妙啊!云长将军性情刚烈,为人素来骄傲,此番拒婚辱使,必然会激怒那江东孙权。孙权此人,亦是‘心高气傲,志在千里’之辈,岂能甘受此等羞辱?我料其必然会怀恨在心,暗中图谋报复。荆州…荆州恐怕危矣!为今之计,当立刻派遣一位得力干练之人,星夜赶赴荆州,接替云长将军之职,将其调回成都,或可避免一场大祸。”

刘备与孔明正在商议此事,尚未作出最后决定。忽然,又有荆州方面负责传递军情的捷报使者,络绎不绝地来到成都,皆是禀报关公如何在襄樊前线,水淹七军,生擒于禁,阵斩庞德,威震华夏的赫赫战功!不一日,关羽之子关兴,亦奉父命,亲自来到成都,向汉中王献捷,并详细述说了水淹七军,大破曹军的辉煌战绩!

紧接着,又有探马飞报入川,说关公已在荆州沿江上下,遍设烽火墩台,命令军士日夜巡逻,严密防备东吴,荆州防线,固若金汤,已是万无一失!

刘备接连听闻这些好消息,又见关兴神采飞扬,不似作伪,心中更是“龙颜大悦,得意洋洋”,先前因孔明之言而产生的那些担忧与疑虑,顿时便被这“接二连三的胜利喜悦”冲得是烟消云散!他抚须大笑道:“哈哈哈!我二弟云长,真乃是盖世英雄,天下无双也!有他在荆州坐镇,何惧那江东鼠辈宵小!军师多虑了!多虑了!”因此,便也将调回关羽之事,暂且搁置不提了。

忽有一日,夜深人静,汉中王刘备在宫中处理完政务,自觉浑身上下,肌肤筋肉,莫名地微微颤抖,坐立不安,难以入眠。他起身来到内室之中,点起蜡烛,取过一本平日里喜爱的兵书观看,希望能借此平复心绪。然而,看了半晌,却依旧是心神不宁,只觉得眼皮沉重,神思也渐渐变得昏迷起来。他不知不觉之间,竟伏在案几之上,沉沉睡去。

就在此时,内室之中,平地里刮起一阵阴冷的寒风,吹得那案几之上的烛火,猛地摇曳了几下,险些熄灭!待那烛火重新明亮起来之后,刘备猛然抬头,竟发现灯影之下,不知何时,已悄然站立着一人!

刘备大吃一惊,急忙开口问道:“汝…汝究竟是何人?竟敢夤夜深更,擅闯孤的内室重地?”

那人却并不答话,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

刘备心中更是惊疑不定,急忙亲自起身,走近前去仔细观看。这一看,更是吓得他魂飞魄散!只见那立于灯影之下的人,身披绿色战袍,面如重枣,长髯飘飘,手中似乎还提着一口寒光闪闪的青龙偃月宝刀!不是别人,正是他日夜思念的二弟,关羽关云长!只是此刻的关羽,却显得有些形迹诡异,在灯影之下,若隐若现,往来躲避,似乎不愿与刘备正面相对。

刘备又惊又喜,又有些疑惑,急忙上前,颤声呼唤道:“二弟!贤弟!你…你此番北伐辛劳,别来无恙乎?夜已深沉,贤弟至此,莫非是有什么天大的急事要与为兄商议?你我兄弟二人,情同骨肉,肝胆相照,有何话不能当面对为兄明言,却为何要在此灯影之下,躲躲闪闪,回避于我?”

只见那“关公”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竟是泪流满面,声音悲怆地哭告道:“大哥!大哥啊!恳请大哥速速起倾国之兵,为愚弟报此血海深仇也!”

其言未讫,内室之中,又猛然间刮起一阵更为强烈的阴冷寒风,吹得那烛火“噗”的一声,彻底熄灭!待刘备慌忙重新点燃蜡烛,再看之时,那“关公”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刘备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浑身上下,冷汗淋漓,心有余悸!他仔细回想方才梦中情景,以及关羽那“悲愤欲绝,泣血求告”的模样,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七上八下”。此时,窗外已是三更鼓响。刘备再也无法入眠,心中对关羽的安危,充满了不祥的预感,急忙传令,火速出前殿,派遣心腹侍卫,星夜赶往军师府,请诸葛孔明即刻入宫议事!

孔明接到王命,不敢怠慢,急忙更衣入宫,拜见玄德。玄德便将方才梦中所见关羽显圣,以及其悲怆求告的惊悚情景,一五一十地向孔明细述了一遍。

孔明听完,心中亦是微微一沉,暗道:“莫非云长在荆州,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但他见玄德神色惶恐,唯恐其因此而忧思过度,伤了龙体,便故作轻松地安慰道:“主公不必过忧。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此必是因主公连日来,时刻挂念着云长将军在前方北伐的安危,故而才会做此等梦境。此乃寻常之事,何必因此而心生多疑,自寻烦恼呢?”

玄德却依旧是忧心忡忡,再三表示自己对此梦兆,深感不安。孔明只得又用许多“吉言善语”,好言相劝,方才暂时安抚住了玄德的情绪。

孔明辞别玄德,走出宫门,来到中门之外,恰好迎面遇上了太傅许靖。许靖一见孔明,便急忙上前,面带焦急之色地说道:“军师啊!某方才正要赶往军师府下,向您禀报一件天大的机密要事!听闻军师已被主公召入宫中,故而特地在此等候!”

孔明见许靖神色有异,亦是心中一紧,急忙问道:“哦?不知许太傅有何等紧急机密要事,竟需夤夜前来相告?”

许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军师!某适才从宫外亲信处,听得一个惊天动地的传闻,言说…言说那东吴大都督吕蒙,已…已然趁我荆州空虚之际,兴兵袭取了荆州!而…而关云长将军,亦…亦已不幸在麦城兵败遇害了!此事关系重大,某不敢怠慢,故而特来与军师密报!”

孔明听了许靖这番话,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猛然一沉,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他长叹一声,对许靖道:“唉!不瞒太傅说,亮昨夜仰观天象,便已发现,代表大将的将星,其光芒黯淡,陨落于荆楚之地。当时我便已知晓,云长将军此番北伐,必然会遭遇不测,凶多吉少。只是…只是唯恐王上骤闻此噩耗,会因此而忧虑伤身,故而才未敢立刻据实相告啊。”

二人正在宫门之外,低声密议。忽然,只听得身后殿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人快步转出,一把扯住孔明的衣袖,声音颤抖地问道:“军师!许太傅!方才…方才二位所言,皆是…皆是真情实话么?如此惊天噩耗,公等为何要隐瞒于我!”

孔明、许靖二人回头看时,见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已被孔明劝回内宫休息的汉中王刘备!原来他心中始终对关羽的安危放心不下,便又悄悄地跟了出来,恰好听到了孔明与许靖的这番对话!

孔明、许靖二人见状,皆是大惊失色,慌忙跪倒在地,叩首奏道:“启禀王上!适才我二人所言,皆不过是市井之间的传闻揣测之词,尚未得到证实,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啊!还望王上能放宽圣怀,切莫因此而忧思伤身,保重龙体为要!”

玄德却是面如死灰,浑身颤抖,泪如雨下,哽咽道:“军师!太傅!孤与云长、翼德,昔日在桃园之中,对天盟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彼若当真有何不测,孤又岂能独自偷生于世耶!”其“悲痛欲绝之情”与“兄弟情深之义”,感天动地!

孔明、许靖二人,正在一旁苦苦劝解,试图安抚玄德的情绪。忽然,又有近侍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启禀王上!军师!荆州方面,马良、伊籍二位先生,星夜赶回,有紧急军情禀告!”

玄德闻言,心中更是“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他急忙传令,将二人召入殿内询问。

马良、伊籍二人入见,亦是面带悲戚之色,叩拜已毕,便将荆州如何失守,关公如何在麦城兵败,如今被困核心,粮草断绝,外无援兵,特遣二人前来成都求救的经过,以及关羽的亲笔求救表章,一一呈上。

玄德尚未及拆看表章,又有侍臣匆匆入内,禀奏道:“启禀王上!荆州方面,部将廖化,亦星夜赶回,有紧急军情求见!”

玄德更是心急如焚,急忙传令召入。廖化入见,一见玄德,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大哭,将自己如何奉关公之命,前往上庸求救,结果刘封、孟达二人,如何“见死不救,按兵不动”的经过,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地哭诉了一遍!

玄德听闻刘封、孟达二人,竟敢如此“忘恩负义,临阵退缩”,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拍案大骂道:“好你个刘封、孟达!竖子无礼!安敢如此!若我二弟云长因此而有何不测,孤誓要将你二人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当即便对孔明说道:“军师!事不宜迟!还请军师立刻亲提一旅精兵,火速前往荆襄,救援云长之急!务必将其平安救回!”

孔明亦是面色凝重,点头道:“王上放心。刘封、孟达二人,如此无君无父,见死不救,其罪不容诛!待臣救回云长将军之后,再来处置此二人不迟!亮这便去点齐兵马,即刻启程!”

玄德却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地说道:“军师!云长若是有失,孤断不肯独自偷生于世!孤明日便要亲自点起川中大军,与军师一同,杀奔荆州,救援我二弟!”当即便下令,一面派遣心腹之人,星夜赶往阆中,将此间情景,报知三弟张飞;一面则下令成都守军,以及附近各处兵马,立刻集结,准备东征!

然而,还未等到天色大明,成都城中,便已是“噩耗连连,凶信不断”!一连数次,皆有从荆州方向逃回的败兵残卒,带来更为确切的消息:关公因麦城粮尽援绝,被迫于深夜突围,不幸在临沮小路,中了东吴的埋伏,与义子关平一同,皆为吴将潘璋、马忠等人所擒获!父子二人,皆因不愿屈膝投降,大骂孙权不止,最终皆在东吴英勇就义,壮烈归神!

玄德接连听闻此等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住,“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当场便昏绝于地,不省人事!

正是:为念当年同誓死,‘桃园结义’情难忘。忍教今日独捐生,‘手足分离’断肝肠!

未知玄德此次惊厥,性命究竟如何?他日后又将如何为二弟关羽报此血海深仇?而三国的历史走向,又将因此而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