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一起吃,但周宴西动筷的次数很少。
只是偶尔会举起塑料勺搅动碗里的粥。
粥随着他的搅动慢慢变得不烫口,南鸢吃饭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不到二十分钟,面前的打包盒都空了。
肚子里有了食物,原本的灼烧感与绞痛也逐渐减弱。
阿耀主动上前收拾垃圾,南鸢便去前台拿来了密封纸袋,将地上所有的纸屑装了进去,“我现在好多了,这个案子时间很紧,我们可以去找秦老吗?”
周宴西起身,“走。”
南鸢快步跟上。
秦家在浅水湾,海边的独栋别墅。
周宴西的车刚驶到大门口,铁制的闸门便缓缓打开。
根本不需要等门口保安询问。
南鸢有些错怔,“为什么你的车可以直接进来?”
他往南鸢脸上看了一眼,“因为我比周其颂更有面子。”
南鸢:“……”
但她会审时度势,既然周宴西有本事直接将车开进秦家大门,那他口中说的与秦老相熟就不会有假。
自己想请得动秦老,必定少不了他从旁的帮忙。
想到这里,南鸢忽然咧开两边的唇角,双手合十抵在了下巴处夸张庸俗的吹捧:“哇,那二公子真系好巴闭,果然是叻叻仔(二公子真的好厉害)。”
很烂的吹捧。
周公子不为所动。
南鸢舔了舔唇,再接再厉,甚至现编了个押韵的调子:“周少口才就是好,一看就是大领导,周少说话真好听,一看就是生意精,周少个高长得帅,一看就是富一代……”
市侩庸俗的模样让阿耀踩油门的脚都一抖。
周宴西闭着眼揉了揉眉心,“咒我呢?”
周家百年贵门,换到南鸢口中成为富一代了。
南鸢反应过来,“不是的,顺口说习惯了……”
“我记得小时候你母亲的目标是要将你养成淑女的。”周宴西微微偏头看她。
言下之意,这种网络用语拼凑出来的语言太粗俗。
南鸢吞了口口水。
母亲在小时候对她的教养确实不是那样的。
至少在南乾明没有破产之前,南鸢上女校,学规矩,确实与大部分豪门小姐一致。
要被人养成宜家宜室的淑女。
芭蕾,语言,艺术品鉴,每一项都要研究,每一项都要学习。
但南家破败以后,这些高昂且无用的淑女课程帮不了她什么忙,也无法提供给她必要的金钱。
南鸢便再也没上了。
南鸢有些羞赧地伸手摸鼻尖,“也不是每一个名媛小姐都是这样,薇薇就很恣意。”
甚至太过恣意,野蛮生长。
张口闭口都是粗口,要是换上热裤渔网袜短皮衣,乍一看与九龙城里混的古惑仔马子没区别。
“你羡慕她?”周宴西天外飞来一句。
南鸢顺着他的话点头。
但羡慕她什么,又没明说。
周宴西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知道她不想多谈,转开话题:“嘴巴上那些话又是从哪儿学来的?网络?视频?”
“这个嘛……”南鸢面上表情更尴尬了些,但毕竟今晚她曾惹怒了周宴西,为了让他尽快忘掉方才的事,南鸢还是决定实话实话。
“当时我听说做女主播来钱快,去兼职过几天。”
“几天?”
“对,后来我试用期没过。”
“为什么没过?”
“……不管是男女主播,想要火,大部分还是得靠擦边,我不会,被刷掉了。”
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南鸢伸手捋了捋头发,“不过现代社会的网络发展迅速,老套传统的行业很无趣,了解一下互联网的新领域,也挺好玩的,只是对我来说,不能赚到钱就没有任何意义。”
她重新抬头笑笑,“所以当时我能在街上再遇见你,我很高兴。”
汽车缓缓地停在了别墅的大门口。
可周宴西没有出声要下车。
他当然记得重逢的那一天。
盛夏的六月,港府在西九龙举办了一场法律公益活动。
作为赞助商,周宴西代表周氏出席开幕,致开幕词。
活动的议程中有不少律所现场放出助理律师的职位,吸引了不少法律系的毕业生前来。
周氏也有放出职位。
但这种助理律师的岗位面试根本不需要太子爷亲自把关,周宴西在做完开幕演讲以后,系着西服衣扣匆匆下台,准备离开。
他穿过舞台往后走,人群中忽然有骚动。
保安严厉的呵斥以及追赶声相继响起,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如今他已是周氏代理总裁,‘周宴西’三个字极少有人敢当面称呼。
但他确实在人群中听见了‘周宴西’。
可当他驻足回头,只能看见无数个人头。
他们的视线是朝地上看的。
豪门子弟对于在外的骚动都很敏感,出于安全考虑,周宴西转过头无视骚动,提步又走了两步。
但不知怎么的,他又重新停下,“阿耀,去看看怎么回事。”
阿耀却而又返,“是一位女士,好像是想自荐进周氏做律师。”
毕竟集团的总裁也在场,要么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求职人员妄图想要boSS直聘;要么是野心颇大的捞女想要攀附高枝。
周宴西点了下头,不再感兴趣,转身的瞬间却有听见阿耀开口:“她说她姓南,口中还叫着您‘宴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