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远山磨刀霍霍,准备在婚礼上给林绍国一个“惊喜”的时候,他心心念念要防备的林绍国,此刻却压根没空去想什么婚礼、什么许月。
这些东西哪儿有搞钱来的重要。
此时的林绍国,正在一家破旧皮鞋厂里跟老板谈判。
皮鞋厂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皮革味,几台机器上面满是灰尘的躺在角落中。
厂长办公室更是简陋得可以,一张掉了漆的办公桌,两把吱呀作响的木椅子,墙上还挂着褪色的“质量是生命”标语。
皮鞋厂厂长林志远,一个四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的男人,正搓着手,一脸为难地看着坐在对面椅子上的林绍国。
“那个……绍国啊,”
林志远干巴巴地开口,声音带着点讨好,“你看,咱们这厂子,虽然现在是困难了点,可底子还是在的嘛。这机器,修修还能用,这些工人,那可都是熟练工,手艺没得说。你这……五百块,是不是……是不是太少了点?”
林绍国神色平静,端起桌上那杯茶水,并没有喝,只是轻轻晃了晃。
“林厂长,”
林绍国轻轻的放下茶杯,抬起眼看着桌子对面的林志远,离得这么近,林志远脸上的细节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我不是来跟你讨价还价的。这厂子现在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欠了多少工人工资,外面还欠了多少材料款,银行那边是不是天天催着还贷款?”
林志远脸色一白,嘴唇哆嗦了几下,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林绍国说的句句属实,他现在是焦头烂额,别说五百块,就是有人愿意接手他这个烂摊子,他都烧高香了。
可五百块……
实在是连塞牙缝都不够。
只是能堪堪给工人们结算一下工资,落到他手里,能有个二十块钱就不错了。
“我跑了好几趟县里,也托了不少关系,没人愿意接手你这厂子。机器老旧,产品没销路,工人等着发钱吃饭……”
林绍国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志远,“我出五百块,不是买你的机器,是买下这个厂子,连同你这些工人一起。”
林志远喉结滚动了一下:“可、可是……五百块,我开办这个皮鞋厂的时候,都花了不止五百块了!绍国,你再加点,再加点行不行?六百,不,五百五!五百五就行!”
林绍国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
“林厂长,我身上就这么多了。”
他拍了拍自己空瘪的口袋,表情有些为难的看向林志远,说道,“这五百块,还是我跟我合伙人,就是养鹿场那个卫队长借的。你要是觉得少,那就算了,我这就走,你再另寻高明吧。”
说着,他作势就要往外走。
“哎!哎!别走!绍国!绍国兄弟!”林志远一下子慌了神,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几步冲上前,一把拉住了林绍国的胳膊,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别啊!绍国!我卖!我卖还不行吗!”
开什么玩笑!
他现在全指望着这五百块钱给工人们发点钱,稳住他们,不然那些工人能把他家给拆了!
林绍国要是走了,他可就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什么机器,什么厂房,到时候都得被愤怒的工人当废铁砸了!
“五百就五百!绍国,只要你肯接手,把工人们都接收了,五百就五百!”林志远死死攥着林绍国的手臂,仿佛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绍国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臂:“林厂长想通了?”
面前这人,在他小时候,就是一个周扒皮,可没少欺负他们家,现在还想让他加钱,怎么可能!
“想通了!想通了!”
林志远连连点头,生怕林绍国反悔,“合同!咱们现在就签合同!”
就这样,林绍国用区区五百块钱,其中一大部分还是从大队长卫耀光那里借来的,买下了这家濒临倒闭、负债累累的皮鞋厂,以及厂里那几十号等着米下锅的工人。
林志远拿着那皱巴巴的五百块钱,看着林绍国拿着盖了章的转让合同和厂子的钥匙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既有甩掉包袱的轻松,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林绍国站在厂房外,看着面前这座死气沉沉,仿佛随时会垮塌的厂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从今天起,他也是有产业的人了。
虽然这个“产业”破败不堪,但终究是他林绍国名下的第一个据点。
五百块钱。
他摸了摸依旧空空如也的口袋,心里清楚得很。
自己才刚开始打猎几天,手头根本攒不下几个钱,这五百块里,大头还是找卫耀光“借”的。
说是借,其实更像是空手套白狼。
他当时拍着胸脯跟卫耀光保证,用不了多久就能连本带利还上。
林绍国不是一时冲动。
他想得很清楚,打猎只是第一步,是原始积累,但光靠卖一些猎物的肉,根本就成不了气候。
那些皮毛如果只是粗糙地卖给供销社或者零散商贩,价值大打折扣。
而这个皮鞋厂,虽然做的是皮鞋,但本质上,它拥有处理皮革的技术和工人,还有现成的销售渠道!
他的计划很简单:趁着自己打猎能持续获得皮毛的风头,直接让这个皮鞋厂转型,变成一个专门处理、加工高档毛皮的皮革厂!
有了厂子,有了工人,他打来的猎物就能迅速变成高价值的商品,而不是躺在仓库里发霉的原材料。
想法一旦形成,便如野草般疯长。
说干就干!
第二天一大早。
天刚蒙蒙亮,林绍国就扛着几张处理过的猎物皮毛,再次来到了“前进皮鞋厂”。
与昨日的冷清不同,厂门口已经稀稀拉拉地站了些人。
都是厂里的老工人,他们显然已经听说了厂子易主的消息,今天特意早点来,见一见这个皮鞋厂的辛主任。
这些工人站在一起,看着这个年轻得过分的新老板,扛着几张血迹未干、散发着浓烈腥臊气的兽皮走进来,眼神复杂。
林绍国没理会那些探究的目光,径直走进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