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察司一月之后便要进人,衙门修建耽误不得。
有靖安公主盯着,这成了当前头等大事。
蔡明征坐在工部大堂侧位,看着主位上脸色阴沉的明晏,额头冷汗直冒。
谁又惹这姑奶奶不如意了?这两日就没见她有过好脸色。
别在他工部发火啊,他承受不住啊,又没个厉害的后台,真的会死!
紧张向外张望,看着周礼青走进来,才松了口气。
周礼青垂眸敛目,“下官,工部郎中周礼青,参见靖安公主殿下。”
明晏将目光落在周礼青身上。
只在街上见过一次,记不清样貌,可是他,是长这副模样嘛?
皮肤黝黑,满脸疲惫。
上次在街上碰见,她记得对周礼青的印象,还是个端正的郎君啊。
“周郎中,一向长这模样?”
周礼青脸更黑了些,“承蒙穆相信任,安排去陈州督建堤坝,整日在河边晒黑的,污了公主眼睛,公主赎罪。”
一番话说得,怨气比鬼重。
明晏也没多话,道:“巡察司衙门修建迫在眉睫,周郎中辛苦了,等此事一了,想来蔡尚书会放你多休息一段时间,是吧,蔡尚书?”
蔡明征立马表态,“当然,周郎中任劳任怨,等此事做完。不如休沐十天,好好休养如何?”
周礼青心情总算好了些,“多谢公主,多谢尚书。”
明晏示意他坐下,直接开始办正事。
周礼青直起身,这才看清正首上坐着的靖安公主。
惊愕在地,“萧将军?”
又觉得不对,“公主?您是公主?”
明晏点头。
周礼青呆愣在原地,她是公主?那她那天为什么不否认她是萧将军。
他还和师母她们说她是逸远的意中人,那师母她们不是会错意了?
可千万别说什么不该说的啊。
会不会就是因为说了不该说的,逸远和公主都这样整他,看不得他休息。
明晏道:“事不宜迟,开始讨论吧。”
纵使心中万马奔腾,周礼青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去思索巡察司衙门修建一事。
蔡明征虽然参与不进去,但是也不敢随便走了,陪在一旁。
看着明晏杯中茶水没了就立马添上,热了就打扇,日头不早了就让人上点心,照顾得无微不至。
还能时不时就巡察司衙门修建上提出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哪里位置合适,修成什么样子,大概花费多少银钱之类的。
明晏算是懂了为何他这么怂还能做到工部尚书了,也不是一无是处。
这份炉火纯青的察言观色本领,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明晏一向是个急性子,事情要定就要马上定下。
在工部讨论一日,价格大概位置和衙门内部需要的样子定了下来,周礼青说会尽快安排画师将草图画出来,尽快给她过目。
明晏只给了三天,周礼青也硬着头皮接了令,明晏又马上要去定地址。
周礼青不敢耽误,领着工匠书令史就马不停蹄去选合适的位置。
巡察司本该设立在官署众多的城南,只那块地皮已经没有合适的位置可以再修建巡察司衙门。
明晏便退而求其次,让在城北寻找一块宽阔写的地面,巡察司要存放的资料许多,房屋要多些。
城北能找的便要多些,只是这边杂乱一些,能选择的安静些的不多。
最后定在了城北安乐坊的一处破宅。
此地以前是一处很大的宅子,如今荒败下来,据说是闹鬼,无人敢买,价格一压再压。
明晏便选了这儿,一来占地宽广,二来省钱。
周礼青黝黑的脸色看不出为难,还是道:“公主,这儿,闹鬼。”
明晏面不改色,“心中没鬼怕什么鬼,衙门的正气还压不住鬼?到时候找些道士和尚做些道场法事超度超度就是。”
周礼青无话可说,公主要暂管巡察司,她都不怕,谁敢说什么?
当下就签了契书,拿了钥匙,就着夕阳在院中逛逛,定下大致位置,明日再来详细测量。
一日忙完,周礼青已经累得两眼无神,回府倒头就睡。
明晏回了书房,将今日所议之事整理了下,看看还有没有遗漏之处。
正写着,孟西领着穆原进来。
“穆相这么晚来,有事?”
穆原在她对面坐下,浑身冒着冷气。
明晏奋笔疾书,也没空管他为何又不高兴了,想着等先把手里的写完了再哄吧,免得思路断了。
写着写着,就忘了对面还坐了人。
穆原被忽视彻底,脸色更加阴沉。
屋外虫鸣轻响,月光照耀进来,晚风吹开桌上的纸。
密密麻麻,都是她的心血。
穆原瞄了瞄,写得十分详细,看来她很上心,一心扑在公务上。
心中怨气也散了些,想来外面传言之事,或许是个误会,还是得听她怎么说。
正平心静气等着,就听到隐隐约约传来银铃轻响,朝着书房而来。
转头看去,一俊美青衣男子提着食盒面带微笑走了进来。
朝他躬身行礼后,将食盒放在书桌上,“殿下,该用膳了。”
明晏嗯了一声,没空管,“放着吧。”
若笙将食盒里的燕窝粥端了出来,“沈娘子说,殿下要早些吃,免得饿坏了肚子。”
明晏皱起眉头,接过若笙手里的燕窝粥,头也没抬,也没要勺子,就着碗仰起头几口喝了大半碗,放回去,继续低头忙自己的事。
若笙呆了一呆,这也太快了。
又看明晏写得眉头都皱在一起,轻声问道:“殿下可要听琴?”
明晏脑子正混乱着,用得太久晕得很,想着若笙的琴音,便点了头,“可以。”
若笙收好食盒,递给一同来的丫鬟,又从另一丫鬟手中取过琴,在对面坐下,准备了下,手指搭上琴弦。
最后一笔写完,明晏如释重负,露出满意微笑。
闭上眼撑着头揉着太阳穴,“若笙,你的琴艺当真是独一无二。”
“公主喜欢就好。”
“嗯,喜欢。”
穆原已经脸如黑铁,转向若笙,面若寒霜,冷声喝止,“退下!”
若笙手一抖,停了琴音,无措看向明晏。
明晏猛地睁眼,看到面前的穆原才想起,他好像来了很久了,一直在等她。
如今是她从未见过的阴沉脸色,心中一紧,暗道要完。
“穆相,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
摆摆手让若笙赶紧出去,若笙连忙收好琴快步退了出去。
穆原声若寒铁,冰冻三尺,带着即将破冰而出的愤怒,“下官送公主的钱,公主就用来买男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