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穿到这个世界已有月余,这段时间做得最多的就是这件事:整季玥。
小到弄坏季玥的东西,大到给季玥下点普通大夫诊不出异常的药,大约做了有十多件吧。
为什么要逮着一只羊来薅?
因为季玥要出嫁了,有羊堪薅直须薅。
所以,其他羊不是放过了,是还没轮到。
哦,羊羊羊不是季如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顺手做的事情罢了。
至于她的任务,唉,还是等她出了尚书府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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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是现任刑部尚书季伯礼的嫡长女,还没足月便死了娘,一年妻丧期刚过季伯礼就以幼孩需要母亲照顾为由娶了何慧君为继室。
这样不幸的背景之下,多半会发展出这样的下文:嫡长女被继母虐待或养废,还处处被弟弟妹妹压一头。
但是,原主是有一点气运在身的。
在她娘过世的第二年,她的外祖父曾锡铭回京任职,同时将她接了过去教养,一直到及笄之年才将她送回季伯礼身边。
其时,原主已经在曾锡铭的助促下和平阳候家二少爷赵子俊订了亲。
本以为这趟回季家只是出嫁前形式地在父亲身边尽一年孝,哪想到赵季两家才刚交换了庚帖,平阳侯夫人便急病过世了。
赵子俊守孝三年,季如便在季家住了三年。
这三年里,曾锡铭因身患重疾不得不告老还乡,曾氏其余官身子弟均不在京,曾家在朝中已然失去了影响力。而季伯礼却是风生水起连升两级成了刑部尚书,何慧君的胞弟也是入了翰林院。
如此,何慧君便很难忍着不对原主的婚事动心思了。
半年前,赵子俊出丧,其叔母沈氏代行其母职,与何慧君商谈起了二人的婚事。
几番来去之后,没有意外地,原主的这门亲事被退了。理由是:原主患有眼疾却未在议亲时言明,失之于信。
顺理成章地,又为表两家未因此结怨,让赵子俊和季玥订了亲。
原主得到消息后,在季家大闹了一场。
可不仅仅是因为亲事没了。
前面说过,原主是在外祖父外祖母身边长大的,隔代带娃大都娇惯,这便惯出了原主脾气大、性子急的毛病。
回到季家,因为是来尽孝的,曾锡铭曾对宝贝外孙女耳提面命,“左右最多一年,不管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都要忍着,莫要让人拿住了把柄。他们若是对你好,嫁出去后你便多帮衬着点;他们若是对你不好,以后便可彻底把他们当外人。”
是以,原主便生生忍了三年。
都忍了些什么呢?
忍父亲当着她的面宠爱继室的孩子,却以她即将出嫁为由处处对她严苛;
忍继母总想把手伸进她的嫁妆里,不得逞就请所谓的教养嬷嬷来“指点”她;
忍不论姐妹间发生什么样的冲突,不论孰是孰非,当姐姐的总要被罚得更重一些;
忍整个家里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她这边的;
忍连某些下人都敢在她面前倚老卖老……
忍到后来,为了少点是非,她连撷芳楼都不下了,躲在屋里把女红的手艺都练出来了。
谁知道,忍了三年,到头来竟把亲事忍没了。
那么,她忍这三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原主大闹尚书府时,是真的恨不得一次把三年的气都撒了。
因为退了她的亲事,季家的人难得忍让了原主几次。
可是,如今的原主在京城已经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了。
闹起来就等于是把把柄交到了别人手里,那些所谓的至亲便更有理由对她严苛、对她重罚。
一个多月前,原主再次冲撞了何慧君,掌管刑罚的尚书大人“忍无可忍”地罚了她二十杖。
季伯礼很有经验,他知道二十杖死不了人。
但是,他没想到监罚的、执罚的都是何慧君的人,实际落到原主身上的是整整四十杖。
任原主气性如何大也只是个娇养长大的女孩,受罚后当夜就咽了气,季如便被召了来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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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死得憋屈。
但季如被召来不是为了来替她出气的,她有更重要的事情。
不过,替原主出气也就是顺手的事情,季如想干就干了。
既然每次季玥诬陷原主所有人都会无条件站季玥,那季如就不客气了。
季如顺着季玥惯用的套路,在所有季玥不愿意出问题的环节都给她下了绊子。
比如说,婚服该烂就烂了,婚鞋该丢就丢了,收到的聘礼该坏的就坏了,出嫁前该长几个痘痘便长了,出嫁当天该出丑便出丑了……
每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季家人都找不到一点肇事者留下的痕迹,但因为季玥哭着喊着说肯定是季如干的,又因为只有季如有动机,处罚便都到了季如头上。
但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多了,季如又常常有不在场证明,众人虽然不说出口,但也都开始怀疑从过去到现在一切都是季玥自己作的妖,处罚也就一次比一次轻了。
类似禁足这种处罚对于原本就懒得出门的人便如不罚了。
所谓罚跪佛堂若不是何慧君的人监罚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坐着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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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尧的倒戈当然也是季如设计的。
设计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对于季如来说太容易了。
只需要让季尧当一次她的不在场证人,只需要让季尧体会一下不管他如何说大家都不采信,只需要在季尧面前做几个似哭似倔的表情。
不过,季如也是没想到在佛堂里季尧会替她挡杖。
在这天之前,季如只当季尧是个被何慧君宠坏了的小二世祖,是个准纨绔。
何慧君当然不会故意养废自己的儿子,但做父母的都是宠溺小儿子的。
春天舍不得责罚,秋天便收获了“逆子”。
现在看来,这个“逆子”似乎未必会发展到纨绔的地步,至少他比他的父母更有仁心,也更有义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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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季玥回门。
虽然仍旧未圆房,但赵子俊还是给足了季玥面子,亲自陪着她回来。
何慧君怕让新姑爷看出什么不好的,派了几个人盯着季如,不准她离开撷芳楼。
但季玥自己按耐不住,趁着赵子俊被季伯礼拉去书房说话的功夫,她兴冲冲走到了撷芳楼。
别人会在她和季如之间摇摆,因为确定不了到底是谁坑了谁,但季玥如何会不知道哪些事是她自己做的,哪些不是?
季玥兴冲冲地撞开季如的房门,看见季如正在里头悠哉地翻着闲书,季玥的怒火值一下就飙上去了。
她横手把季如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然后又在季如房间乱扔乱砸一通,完了还想对季如动手。
来了。
季如看着莽撞的人影唇角一勾,在季玥扑过来时往后一躲,“脚滑”时不忘拉着季玥。
两人于是同时摔倒了。
季如只是轻轻地坐到了地上,而季玥则是正脸狠撞到了床沿上。
季玥一边手扶着床,一边手捂着吃痛的鼻梁,失声大哭了起来,哭得花容失色。
季如觉得好笑。
哭早了。
等明天早上起来照镜子,看到淤血散到了眼框,看到自己要至少当半月的大熊猫,到时候再哭也不晚。
也不知道赵二公子能不能忍受得了你这样一张脸跟你圆房。
另一边,季玥显然还不知道撞这一下的后果,痛哭之余还有心思恐吓季如。
“你可知我小舅舅是谁的人?是摄政王的人!你再敢惹我,我定要让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季如啧笑。
只是让我嫁不出去而已?
怎么听起来你好像还挺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