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形颀长,面冠如玉,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为其平添了一抹风流。
偏偏那狐狸眼中极冷,好似世间万物都没放在眼中,生生把那股子的风流韵味压了下去。
这人黎昭昭认识,不仅认识,还深恶痛绝。
大齐的少年相爷——陆砚,陆玄鹤。
“玄鹤你来了,刚好他们各执一词,朕头疼得很,玄鹤你来想想如何分辨他们谁在说谎。”
荣德帝的语气轻松了不少,有那么一股子懒洋洋的味道在里面。
陆砚神色平淡,扫了一眼大殿下面跪着的几人,最后目光落在了黎昭昭的身上,少女温婉地垂着头,白皙的脖颈纤细脆弱,如同那最柔弱的菟丝花一样,不可否认姿色绝佳,纵是在这锦绣京都,也是独一份的姝色无双。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头。
陆砚压下眼底的厌恶,淡淡开口:“那不是还有个哑巴,查查那哑巴的身份就知道了。”
原本荣德帝没打算听到陆砚的回答,谁曾想冷漠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带任何情绪。
黎昭昭垂着头看不清陆砚的表情,可对他这语气倒是熟悉的很。
她娇躯颤抖了一下,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她初在傅玉书身边站稳脚跟,回到侯府打算惩治黎念娇,不巧却被来侯府做客的陆砚看到了。
那日他就是用这样冷漠的声音将她早就破碎的心又踩碎,碾压。
“宁王府的妾室就是这样仗势欺人的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令她如坠深渊。
陆砚高高在上,不染尘埃,不知疾苦,凭什么对她这个深陷泥潭中的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指摘?
这最后一句话到底没有说出口,只因陆砚是相爷,权势滔天,而她只是宁王府千人骑的妾。
而后黎念娇在那耀武扬威,说是陆砚看中了她,来侯府就是为了商谈和她的亲事。
也难怪,素来不多管闲事的相爷,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女子施以善意。
原来竟是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对黎念娇心存好感了么?
只可惜这一次注定要让陆砚失望了。
陆砚自是不知道黎昭昭心里的想法,只当她是心虚。
“那就听玄鹤的,去查。”
荣德帝仿佛跟这件事别扭上了,执意要看到个结果。
张嬷嬷一听要去查奸夫的身份这才慌乱了起来,之前她觉得黎昭昭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姐很好对付,秉承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把这件好事让给了自己的胞弟。
谁曾想出了差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陛下,是老奴,小姐小时候素来张扬跋扈,老奴心生不满,便想在路上给她一个教训……许是小姐从哪里看出来了,才奋起反抗,受害者就变成老奴了。”
张嬷嬷承认得很快,与其被调查出来,倒不如自己认栽,还能保下想要保护的人。
“嬷嬷承认错误也就罢了,可不要栽赃到我身上,方才嬷嬷提到的草药还在我身上,不过就是卧龙寺普通的野草而已,我在卧龙寺祈福五年,已有感情,便将其带在身上,也好有点念想。”
黎昭昭秀眉一挑,似是有点吃惊,从怀中拿出了手帕。
“若是相爷不相信,可找个御医来查验一下。”
跪在地上的少女声音清泠,不卑不亢,和前世的柔媚婉转相差极大。
这女人倒是懂得见人下菜碟,莫非又想来引起他的注意?
陆砚恶劣的想着,面上不显。
“陛下调查清楚就是了,我没这兴致。”
黎昭昭等的就是这句话,陆砚心思敏锐,要执意调查到底,未免会拆穿她的小心思。
倒不如她先装作要引起他注意的样子,让他从这件事之中脱手,她只要最后的结果。
陆砚这人清高,自傲,不允许自己身上沾染分毫的污点,被她这样一说定然会失了兴致。
“远阳候治家不严,罚俸半年,张嬷嬷与其奸夫赐死,安阳县主祈福有功,赐浮光锦两匹,琉璃石头面一套,远阳候,接旨吧。”
荣德帝也不愿追究下去,到底是远阳候府的家事。
只是这件事是两位卧龙寺的住持提出来的,还涉及到太后的身体,他才赏脸亲自审问。
“臣多谢陛下宽宥。”
远阳候脸都红了,气的想要吐血。
他这侯府本来就根基尚浅,又遭到了荣德帝的厌弃,将来还能有什么好前途。
远阳候一家离开了,太极殿内陷入了安静。
“玄鹤,你似乎对安阳县主颇为关注?”
荣德帝难得起了八卦的心思,他还从未见过陆砚多管闲事的时候。
“陛下言重了,不过就是个想要攀龙附凤的小丫头,没什么值得我关注的。”
陆砚狭长的狐狸眼眯了眯,想到同样一张脸比之现在一副妖冶妩媚的市井作风,他就忍不住厌烦。
这样功利心的人他是不会让其留在荣德帝身边的。
“朕倒是觉得安阳县主赤子之心,还有点小聪明,是个有意思的。”
荣德帝想到在大殿上一点都不害怕她的小丫头,不免笑了一下。
“陛下交代我的事情线索到岭南就断了。”
陆砚没有接过荣德帝的话茬,反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这才是他今日入宫的主要目的。
荣德帝的脸色逐渐沉了下去:“朕记得贵妃的娘家宁国公府似乎就在岭南发家的?”
“正是。”
……
远阳候府,正堂。
“张雅琴!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本来我们侯府应该一飞冲天的,如今却遭了圣上的厌烦,都是因为你那不知廉耻的嬷嬷!”
远阳候怒不可遏,手高高扬起,差一点就打到了黎夫人的脸上。
“老爷,你居然想打我?”
黎夫人的脸上由挂着泪珠,瞪着美眸,看起来颇为凄惨。
“母亲,您就和父亲道个歉,服个软,到底也是下人犯下的错误,却连累了整个侯府,父亲生气是合该的。”
黎昭昭在旁边温声劝着,笑意温柔,语气中都是为她着想。
“昭昭许久不在家中,都比你知如今的形式。”
远阳候缓了口气,赞许的看了一眼黎昭昭,侯府式微,或许还得用上黎昭昭。
黎夫人憋屈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发了狠的盯着黎昭昭。
黎昭昭回以挑衅的笑容,上一世的惨状固然是黎念娇的造成的,黎夫人也逃不脱,那可是她的好母亲亲口应允的。
如今她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就痛了?
还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