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殿两侧的文武百官,此刻看向陈进的目光,皆是惊讶。
不少官员甚至微微点头,觉得陈进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
药食同源之说,古已有之,并非空穴来风。
用平和的食疗来调养公主虚弱的身子,也并无不妥。
陈英哲眼见形势不妙,老脸再也挂不住了。
他倏地向前一步,指着陈进的鼻子,怒骂。
“一派胡言!”
“固阳公主所患乃是困扰宫中多年的疑难杂症,岂是寻常伤寒腹痛可比?”
“当归生姜羊肉汤那是治寒疝腹痛的方子,与公主殿下的病情风马牛不相及!”
“你竟敢偷换概念,混淆视听!”
陈英哲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乱飞。
“更何况,你昨日所开新方,竟用了牛乳南瓜羹!”
“《本草拾遗》中明确记载,南瓜与牛乳同食乃是相克之物!”
“你连这最基本的药性禁忌都不懂,还敢妄谈食疗?”
“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借食疗之名,行谋害公主之实!”
他这话一出,太医院那几位老太医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点头附和。
“陈院判所言极是!牛乳与南瓜同食,确有相克之说!”
“此子用心险恶,不得不防!”
“陛下明鉴,万不可被他蒙蔽!”
陈英哲和陈馨儿见状,脸上再次浮现出得意之色。
看你这次还如何狡辩!
陈进听着陈英哲的指控,脸上露出了讥笑。
牛乳南瓜相克?
这等只记载于《本草拾遗》这种相对冷僻典籍中的说法,亏他也能翻出来。
看来为了置自己于死地,这对父女真是下了苦功。
只可惜,他们找错了方向。
陈进微微侧身,避开了陈英哲几乎要喷到脸上的唾沫。
就在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从武官的队列中响起。
“放屁!”
只见一位身着铠甲,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瞪着陈英哲。
“老子当年在北境打仗,天寒地冻,粮草不济的时候,马奶兑着粗粮粥喝了不知多少回!”
“也没见哪个弟兄吃死了!”
“到了你这儿,怎么喝点牛乳吃点南瓜就要死要活了?”
那男人并不懂什么《本草拾遗》,也不管什么药性相克。
他只凭着自己沙场多年的经验,觉得这纯属无稽之谈,读书人就是屁事多。
陈英哲听着,好像被掐住了脖子,一张老脸涨得紫红。
他指着那男人,浑身哆嗦着,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跟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粗鄙武夫讲医理?
对牛弹琴!
简直有辱斯文!
陈馨儿也是气得脸色涨红。
哪来的莽夫,竟敢在朝堂之上如此喧哗,还搅了他们的好事!
她恨恨地瞪了那男人一眼。
陈进看了看那男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他清了清嗓子。
“多谢将军仗义执言。”
说完,他淬了冰的眸子看向他那个所谓的嫡姐。
“至于陈小姐方才质疑草民的针法。”
“说针法粗暴,毫无章法,更是典籍无载。”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神秘。
“实不相瞒,这套针法,并非草民凡间所学。”
“而是……”
他微微抬头,好像在回忆什么。
“青松仙人于梦中亲授于我。”
他心中却在暗笑。
总不能说我是穿越来的,这针灸之法是现代医学结合了中医数千年智慧的结晶,你们这些土着没见过才正常吧?
用青松仙人的名号,最是方便。
青松仙人?
这四个字一出,整个金銮殿加死寂。
陈英哲和陈馨儿惊呆了。
他竟敢攀扯仙人!这废物是疯了吗?
那可是只存在于传言中,被誉为医道神话的人物!
然而,比他们反应更剧烈的,是大周皇帝!
“你说什么?!”
他倏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脸上全是激动。
青松仙人?!
这个名字,对于他而言,意义非凡!
整个大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位医术通神,几近仙佛的青松仙人!
虽早已仙逝多年,但其传说却代代流传。
皇帝记得,他的皇额娘告诉他,他尚在襁褓之时,曾得过一场怪病,宫中所有太医束手无策,眼看就要夭折。
是他的父皇,当时的皇帝,亲自三顾茅庐,才请动了早已归隐的青松仙人出山。
仙人只用了三针,便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可以说,没有青松仙人,便没有今日的他!
后来父皇感念救命之恩,欲留仙人在宫中颐养天年,享无上尊荣,却被仙人婉拒。
仙人只说尘缘已了,欲寻一清净地了此残生。
没过多久,便传来了仙人驾鹤西去的消息。
父皇为此唏嘘感怀良久。
皇帝万万没有想到,时隔数十年,竟能再次听到这位素未谋面的救命恩人的名号!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伸出手,指着殿下的陈进。
“青松仙人?”
“你说的,可是那位传说中能医死人、药白骨的青松仙人?!”
“他……他不是早已驾鹤西去了吗?!”
陈进看着他的反应,心中一动。
看来这位青松仙人的名头,比他预想的还要响亮得多。
这倒是意外之喜。
他再次躬身。
“回陛下。”
“家师,正是那位青松仙人。”
“草民与仙师,亦是在梦中相识。”
他微微抬头,不疾不徐地说出早已想好的说辞。
“数月前,仙师开始托梦于草民。”
“言说不愿见他毕生所学,就此失传于世。”
“问草民,是否愿意拜他为师,承其衣钵。”
“起初,草民只当是荒诞梦境,并未在意。”
“岂料接连数日,夜夜皆是如此。”
“仙师音容宛在,教诲谆谆。”
“草民这才惊觉并非偶然,便在梦中叩首拜师。”
“自那以后,每晚入梦,仙师便会亲临,传授草民医术。”
“草民这一身针灸之法,正是仙师他老人家,一招一式,亲手所教。”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青松仙人!
据说他老人家一生孤高,从未收徒,也未曾留下只言片语的医书。
他仙逝之后,世间再无人能望其项背。
没想到,他竟在仙逝多年后,于梦中择徒传艺!
而这个传人,竟然就是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甚至被家族视为废物的陈家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