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郊外,一路自颍川跋山涉水,九死一生而来的陈禹复、陈禹嫣兄妹两人此时已累的靠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开始针锋相对,互揭老底。
“都怪你,我怎么有你这个倒霉妹妹?偏要说什么自幼就没离开过颍川,想要趁此机会,在外面好好逛逛,直接抛下了随行的死士和侍从。
这下好了,咱们堂堂的陈家子弟,一路吃喝竟然全靠的是要饭!现在这都不是丢陈家脸的问题,我现在对面子这个东西都他妈感到十分的陌生!”
陈禹嫣也是丝毫不待惯着他兄长的,饿了好几天的她,早已把身为大家闺秀应有的仪态抛诸脑后,直言不讳地回击道:
“呵,怪我?我的好二哥,有你那可真是我的福气!要不是你缺心眼,着了那死全家骗子的道,把咱俩身上的盘缠全给骗光了,咱们至于这去洛阳的一路,过得饥一顿饱一顿的吗?”
二人你来我往,从唇枪舌战,转变到大打出手,直至双双肚子又饿的咕咕叫了起来,方才算作罢。
“你说在咱俩饿死前,陈家的死士能找到咱们吗?”
陈禹复没好气地回道: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先想想,陈家现在到底知不知道咱俩走丢的事。”
陈禹嫣轻轻扯了扯陈禹复手腕上戴着的那条,象征陈家子弟身份的手链,嘴角不由挂着一抹狡黠的笑容,建议道:
“哥,要不咱们把你这给卖了吧,等咱俩换了钱到洛阳以后,在遣人来给赎走。”
陈禹复抬手将凑上前来陈禹嫣推到一边,随即开始反唇相讥。
“你不是也有一条吗,怎么不卖你的?再说了,这东西谁敢收啊?坊间有点见识的谁不知道,它戴在陈家子弟手上是象征身份用的,可拿在外人手里那就是九族催命符啊!”
“唉,也不知道带它有什么用,要不二哥你拿这它再找个县衙问问去,看看这次能不能派个车给咱兄妹俩直接送洛阳去。”
“得了吧,这帮县一级的官吏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先敬皮囊再敬魂。咱俩这穿的跟乞丐似的,估计还没走到门口,就像上次一样被打出来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两兄妹相对无言。直至一位看似年方及笄,灰头土脸的姑娘,拿着些胡饼从二人面前经过,他们方才如嗅到异香般,齐心协力,手脚并用地将那姑娘拦下,开始熟练地道德绑架起来。
陈禹复迈前一步,横亘于路中央,随即便开始朝其连连作揖。
“女郎,行行好吧,我这妹妹都三天没吃饭了,她要是再不吃东西可就该饿死了,您忍心看着这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你面前就这么流逝了吗?”
而陈禹嫣则是动作敏捷地环抱住那姑娘的小腿,摆出一副不要到吃的誓不罢休的态度,表演起来。
“饿……我好饿……先别管我……先给我……哥哥……吃——”
姑娘像是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到了般,呆愣了片刻,而后才像是又反应了过来,微微低头应道:
“可……可以,我这里还有几张饼,咱们给分着吃了吧。”
“谢谢您,好心人,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客套完后,两兄妹接过姑娘递来的篮子,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而那姑娘看上去则要斯文很多,她手中轻拈一张胡饼,在陈禹复的对面坐下,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直到连渣都被舔干净后,两人才心满意足地靠在石头上,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姑娘来。
“多谢女郎这赠饼之恩,不知禹复可否有幸能得知女郎的姓名吗?”
“公子不必客气,小女名叫钟诗瑶。”
陈禹复和他妹妹陈禹嫣对视一眼后,继续舔着脸问道:
“哦哦,好名字,真好听,女郎可是荥阳人吗?家是否就在附近,可否让我与胞妹今晚借住一宿?”
钟诗瑶连连摇头,否定道:
“并不是,我家是在洛阳,我在此是因……跟家人走丢了,所以只能一人徒步回去。”
兄妹俩一听钟诗瑶的目的地同样是洛阳,顿时便来了兴趣,纷纷向她所坐之处靠拢了一些,开始攀谈起来。
“那可太巧了,我与胞妹也是要前往洛阳去投靠兄长,不如咱们仨做个伴,一起同行吧!”
钟诗瑶有些害羞地向后缩了缩,旋即微微颔首道:
“嗯,既然顺路的话,那就一起走吧,也好相互之间能有个照应。”
陈禹复像是没见同龄还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娘一般,将自己的妹妹晾在一旁,径自跟钟诗瑶搭起讪来。
“我兄长在洛阳当个小官,说是能给我安排个差事,我们俩这才从老家跑了出来,就是不巧把盘缠给弄丢了,才不得不在这一路上靠讨饭为生。女郎你呢,家里在洛阳是干什么的?”
“我……我嘛,家父是五官中郎将兼领中书舍人。”
“哦——那实权可不小啊!怎么还能让女郎步行回洛阳呢?”
“可能……我没有姐姐讨父母欢心吧……”
此话一出,陈禹复突然便有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觉,他对此是深有体会,小时候在许昌他就没有陈禹嫣嘴甜,导致老是有莫名其妙的黑锅扣在了他头上,还甩也甩不掉。
“没事,等咱们到了洛阳后我去找你,帮你们家调节调节,我这平时在老家也没别的可干,就好管个闲事。”
“嗯……那……先谢谢你了。”
……
又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三人才终于风尘仆仆的抵达洛阳城郊。
“女郎,要跟我们兄妹俩一起去府上坐坐,喝杯热茶吗?”
钟诗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拒绝了陈禹复的好意。
“下次吧……我回府晚了,家人会不高兴的。”
“既如此,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有用的上我们的地方,我们兄妹定当全力相助!”
“嗯,公子我们后会有期。”
话落,钟诗瑶朝二人施了一礼后,便告辞离开。
望着钟诗瑶渐行渐远的身影,陈禹复驻足良久,不舍得离去。直至他妹妹实在是看不下去,在他腰间的软肉上狠狠拧了一把,这才让其回过神来。
“你有病啊,拧我干嘛?”
“哥,你是不是看上那女郎了?”
“是又怎样,关你屁事?”
陈禹嫣又朝着其腰间狠狠拧了一把,随后便向着洛阳城的方向撒腿跑去。
“二哥你完蛋了,等我到了陈府就去向兄长告状,说我们到的这么晚,都是因为你看人家女郎看的挪不开步导致的!”
陈禹复见状,也顾不得腰间传来的那股钻心的剧痛,连忙提起脚步,追了上去。
“陈禹嫣,你他妈就做一回人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