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的剑\"锵\"地一声归鞘,他死死盯着毒医夫妇:\"你们说这些,究竟想要什么?\"
大叔冷笑:\"我们什么都不要,只求苏小姐看清真相!慕容家根本不值得托付!\"
妇人抓住苏明玉的手腕:\"丫头,你知道当年苏家满门死得有多惨烈吗?\"
苏明玉猛地抽回手,脸色煞白:\"我......\"
\"够了!\"慕容恪一把将苏明玉拉到身后,\"明玉,我们走。\"
苏明玉却站在原地没动。
她的眼神空洞,嘴唇微微发抖:\"我想静一静。\"
慕容恪嘴唇动了动,挣扎许久,终是放下了她的手。
他感觉自己似乎要失去什么,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戾气。
“明玉,我等你。”
他如今什么也做不了,他甚至不敢为自己的父皇辩解。
他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
夜幕降临,苏明玉独自坐在厢房里。
窗外月光惨白,照得她指尖发青。
慕容恪在隔壁房间来回踱步,几次抬手想敲门,又颓然放下。
小荷躲在阴影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夜半三更,小荷的指尖捻着一撮暗红色的粉末,轻轻吹向苏明玉的窗缝。
\"睡吧......\"她轻声呢喃,\"做个好梦......\"
苏明玉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那是一个很大的宅院,和她之前多次梦到的那个宅子十分相像。
不同的是,这次的景象没有之前梦到的那么惨烈。
阳光透过梧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穿着鹅黄色的襦裙,赤着脚在草地上奔跑,手里举着一只竹蜻蜓。
\"阿玉,慢些跑!\"一位妇人坐在石桌旁绣花,温柔地唤她,\"当心摔着。\"
\"让她玩吧。\"男人放下兵书,笑着朝她招手,\"雪儿来,爹爹教你新的剑招。\"
一位少年立刻从廊下跳过来:\"爹偏心!说好今日要考我校场布阵的!\"
父亲大笑,一手揉乱少年的头发,一手将她抱起:\"那你们兄妹比试比试?\"
她被父亲高高举起,咯咯笑着去够树梢的叶子。
哥哥扮了个鬼脸,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把木剑。
\"看招!\"
木剑\"啪\"地打在她脚边,惊起几只蝴蝶。
她尖叫着躲到父亲身后,却见父亲变戏法似的也拿出一把小木剑。
\"雪儿用这个。\"
她握紧木剑,有样学样地摆出起手式。哥哥笑得前仰后合:\"妹妹拿剑像拿糖葫芦!\"
正闹着,长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苏将军。\"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晚辈叨扰了。\"
阳光里走出一个身着靛蓝箭袖的少年,腰间悬着把镶玉的短剑。
她记得那张脸——眉目如画却自带锋芒,正是少年时的慕容恪。
\"殿下来得正好。\"哥哥兴奋地跑过去,\"快看我新得的剑谱!\"
慕容恪向父母行礼后,竟蹲下来与她平视:\"苏小姐的竹蜻蜓能飞多高?\"
她害羞地往父亲腿后躲了躲,却听见父亲笑道:\"阿恪别逗她,这丫头怕生得很。\"
记忆忽然模糊了一瞬。
她看见慕容恪和哥哥在校场比剑,两个少年衣袂翻飞,木剑相击声清脆如铃。
父亲在一旁指点,母亲端着酸梅汤招呼他们休息。
而她坐在梧桐树下,数着地上被剑风扫落的海棠花。
\"雪儿?\"哥哥突然凑近,脸上还带着比试后的薄汗,\"发什么呆呢?\"
少年慕容恪也走过来,递给她一朵完整的海棠花:\"送你。\"
她伸手去接,花瓣却突然化作血雨!!
\"轰隆!\"
雷声炸响,画面骤然破碎。
苏明玉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
阳光刺眼,照得她微微眯起眼睛。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小小的,还带着孩童的圆润,指缝里沾着糖渣。
\"糖葫芦,又甜又脆的糖葫芦!\"
熟悉的叫卖声让她猛地抬头。
她不由自主地走向糖葫芦摊子,铜钱在掌心硌得发疼。
身后传来丫鬟的声音:\"小姐,我们该回去了,夫人该着急了。\"
苏明玉听见自己稚嫩的声音:\"再玩一会儿嘛!\"
她转过身,看见自己的丫鬟穿着绣着兰花的浅色衣裙,正无奈地看着自己。
她忽然心生一计。
\"阿英,我们换衣服好不好?你先回去假扮我的样子,我去梅园听完戏就回去!”
“不行,夜里凉,老爷夫人不让你出门。你还是赶紧跟我一起回府吧!”
“就换一次!\"她听见自己撒娇道,\"我一定早早回去,太阳下山前就回去。爹娘不会发现的!\"
丫鬟阿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拗不过她,两人躲进巷子里互换了衣裳。
画面突然模糊,再清晰时,苏明玉已经穿着阿英的粗布衣裳,蹦蹦跳跳地举着糖葫芦往家走。
天色渐暗,远处传来闷雷声。
\"要下雨了?\"她抬头看天,一滴冰凉的雨水正好砸在她鼻尖上。
\"轰隆——!\"
雷声炸响的瞬间,苏府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苏明玉心头一跳,拔腿就往家跑。
转过街角,她猛地刹住脚步。
苏府的牌匾落了下来。
不是被风吹倒的,而是被人硬生生劈掉的。
厚重的朱漆门板碎成几块,上面还沾着暗红色的……血?
血水混着雨水,像小溪一样从门缝里漫出来,流到她脚边。
\"爹……娘……\"
糖葫芦从她手里滑落,掉进血泊里,糖衣瞬间被染红。
府内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
\"搜!一个活口都不能留!\"魏宗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阴冷得像是毒蛇吐信。
苏明玉双腿一软,跪在了血水里。
她看见侍卫们拖着血淋淋的尸体往院子里堆了起来。
管家的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
奶娘的胸口插着半截断剑。
哥哥的玉佩碎了,沾满泥土。
母亲的发簪折了,长发散乱地铺在血泊里……
最可怕的是父亲。
苏将军的手还紧紧握着断剑,指节泛白,像是死前还想再战一场。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直直地\"看\"着大门方向,仿佛在寻找什么……
是在找她吗?
苏明玉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眼泪混着雨水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