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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德和金鑫一路说说笑笑地回到产品部办公室,李承德所在的产品部和财务部在同一间大办公室。二人进屋的时候,办公室已经恢复了安静,大家一如既往地喝茶看报,就像李承德离开时一样。

金鑫来到财务部毛晓敏的办公桌前,说:“毛姐,厂长让我带李哥来领一下报销。”

毛晓敏刚刚就听其他同事说,李承德是笑着回来的,她假装没看见二人进屋,手里打着毛衣。听见金鑫说话,毛晓敏胡乱地把毛衣放到一旁,问道:“什么费用的报销,我没听说啊?你们有厂长的条子吗?”

金鑫拿出中午厂长郭长民签字的报销同意条,交给毛晓敏,毛晓敏看了一下,确实是郭厂长的笔迹。毛晓敏说:“拿一下发票吧,我记录一下。”

李承德走回工位,看李承德有所动作,本来望向他们这个方向的同事,马上都缩了头。李承德很快就在抽屉里找到了发票,递给了毛晓敏。毛晓敏一看,惊叫出声:“专利申请费!小李,你可以啊!”

毛晓敏的话就像平地炸雷,办公室的人也顾不上尴尬的气氛,三三两两地小声议论起来。

毛晓敏拍了拍李承德胳膊,激动地说:“小李,我就知道你行!”毛晓敏从抽屉里拿出财务章,“啪”地一声盖在了厂长的审批条上。

金鑫看大家的态度就知道,大家已经知道该站哪一边了。金鑫做顺水人情,假装不经意地说:“毛姐,以后可不能再叫小李了哦,得改叫李主任了。”

毛晓敏和李承德私交比较好,她看向李承德,想从他那求证一下。李承德对毛晓敏眨眨眼,但还是说:“没有,没有,别听小金瞎说。”

毛晓敏懂了李承德的意思,没再多说,领着李承德和金鑫去出纳部领钱去了。

李承德一出门,办公室里的人再也控制不住,纷纷问和李承德最好的哥们——张强是怎么回事。张强和李承德都是丁启明带的徒弟,他也是李承德之前在厂里最好的哥们,想当初李承德困难时候,他没少借钱帮助李承德。但是自从李承德开始卖肉串搞副业开始,二人就渐行渐远渐无书了。

同样作为丁启明的徒弟,张强也是很优秀的,虽然张强进厂早,但学历和技术上却不如李承德。想当初大家都穷,但张强家在城里,条件总归是更好一些,他确实没少借钱给李承德,可这也都是建立在觉得李承德不如他这种优越感上的。

说到底还是张强嫉妒李承德,但他还从心里就瞧不起李承德,觉得李承德就是一个农村人,凭啥过得比他这个城里人还好。自从李承德搞副业开始,张强就没少在丁启明面前吹耳边风,丁启明和李承德闹得这么僵,张强也是“功不可没”。

但现在李承德不仅没有被丁启明打倒,反而成了新晋的车间主任,张强气得牙痒痒,甩下众人,跑去了车间主任办公室。

“师父,承德他当上车间主任了!”张强慌慌张张推开车间主任办公室的门说道。

姜还是老的辣,丁启明不慌不忙地说:“不可能,他当车间主任了,我去做什么啊?就是真的当了,郭厂长肯定会提前打电话通知我的。”

张强说:“那小子把那个什么蒸包炉申请专利了,还成功了。”

丁启明说:“哼!你慌什么?他一个毛头小子,能干出什么成功来?就是小打小闹地小商品罢了,你师父我可是省级人才评选一等奖,他在我这还翻不出天来。”

张强知道丁启明自视清高,他也说不动。张强问:“师父,咱下一步怎么办?承德现在有厂长撑腰,咱们还要孤立那小子吗?”

丁启明微微一笑,脸上保持着人畜无害的表情,说:“厂长让他当,他就当呗。到了生产车间不还是要听咱们的话吗?厂长也不可能亲自下车间来吧。到时候咱们让其他人不配合,他就干不成这事。”

张强被丁启明一点拨,也豁然开朗,附和道:“对,没人帮他干,他就是个空壳主任!还是你高啊,师父!哈哈哈哈!”

李承德自然不知道丁启明二人怎么编排自己,现在他心里充满了升职的喜悦,还有产品成功的成就感。之前陈爱兰升任小组长时,李承德还不屑一顾地说陈爱兰翘尾巴,现在他也升职了,他恨不得让全世界马上都知道,他可是连升两级,直接从科员升到了科长级别。

李承德给陈爱兰单位打去电话,让她晚上去羊肉馆集合,李承德又专门回家去接了李玉和李胜男,也一起去了羊肉馆。

老李正宗新疆羊肉馆门前被贴上了“暂停营业一晚”的告示,店里全都是自己人。看着大家好奇的目光,李承德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第一个就是我的蒸包炉专利申请通过审核了!我正式拥有一项专利了!”

李胜男没控制住,“嗷”地惊叫出声,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也纷纷祝贺鼓掌。陈爱兰最了解李承德这阵子的心酸,她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阿卜杜说:“李哥,别卖关子撒,快点说第二个好消息嘛!”

李承德说:“第二个好消息就是,因为我专利很优秀,厂里决定单独给我批一条产线生产蒸包炉,还提拔我做车间副主任啦!”

大家欢呼起来,阿卜杜找来录音机,放上新疆的音乐,说:“大家跟我跳起撒!”

李承德和阿卜杜联合把桌椅板凳收到两边,给店的中间留了一块空地,众人开心的跳舞庆祝,李玉抱着小胜男坐在一旁,用手轻轻打着拍子。

李胜男看着舞蹈中的父母,真心替李承德感到高兴,前一世李承德可是要等丁启明退休的时候,才坐上了车间副主任的位置。胜男印象中,机械厂讲究论资排辈,张强比李承德进厂早4年,虽然只是职高毕业,但是在90年代也算是高学历了,何况技术也不差,丁启明退休前拉了张强一把,让张强做了车间主任,李承德只做到了副主任。后来张强做了厂长,才把车间主任的位置让给李承德。

虽然前世李家和张强关系很好,但这世李胜男一直不是很喜欢张强,经历了近10年的大厂生活,看多勾心斗角,李胜男总觉得张强是以一种高高在上,像是在施舍的心态,对待他们一家。李承德现在比张强早当上了车间副主任的职位,总让李胜男心里惴惴不安。

正如郭长民说的,没几天,李承德就收到了专利局的通知,让他去拿蒸包炉的专利证书。李承德从专利局出来,看着蒸包炉的专利证书,激动地像个孩子,他看四下无人,抱着专利证书原地转了好几圈。

郭长民之所以能当上厂长,还是有些实力的,李承德刚把专利证书拿回来,郭长民就组建成了新的产线,并正式发了全厂通知。李承德升职为第一车间副主任,张强辅助李承德,做为蒸包炉产线组长,王伟、张贺还有陈杰为蒸包炉产线组员,其次财务部专门拨款给李承德采购蒸包炉原料。

李承德有了厂里的支持,也是干劲十足,激动地向郭长民说:“保证完成任务,一定不辜负厂里对我的信任!”

但李承德的热情很快就被浇灭了,张强还其他三名组员根本就不听从他的安排。他想给大家讲些蒸包炉的架构和原理,张强他们不听,要不然就是给接李承德话茬。李承德觉得大家之前都是好哥们,他不好意思说一些批评的话,所以弄得李承德很无奈。

李承德越想越觉得窝火,他觉得虽然他名义上升职了,但是干得活却是回到了学徒阶段。李承德好几次想趁午休找张强这位好哥们谈谈心,可张强却总是躲着他走,从不和李承德单独在一起。

终于李承德把材料都采购完了,李承德打算开始正式生产了,他觉得大家有生产压力了,就该认真对待了吧,但张强等人还是吊儿郎当,根本不在意李承德讲话。李承德忍无可忍,打算狠心说几句重话,可李承德才训斥了几句,张强就开始冷嘲热讽道:“呦!李大主任好大的官威啊!咱们当初可是当您是好哥们,谁知道人家没把咱当哥们啊,这话训得,啧啧啧。”

李承德也不再忍耐,大声得说:“这是厂长给我的任务,我得完成,你们要是有意见找厂长去说!”

张强翻了个白眼,说:“你让我们生产啥?我们生产完,你tmd卖得出去吗?难道我去找厂长说你浪费厂里资源吗?哈哈哈哈!”张强等人笑作一团,他们根本就没把李承德放在眼里。

李承德站在一旁,想说出言反驳,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愤而出走,但是根本没人在意他。

李承德没有管理经验,众人不服他,他也没办法,他总不能拿着棍子逼着大家干。李承德只能独自一人,吭哧吭哧地做蒸包炉原型机,这可是厂长要拿去参与人才评选的。但是李承德明白张强说的事实,不光是他们蒸包炉产线,其他产线也都差不多情况,没有订单,就没有奖金,自然没有人想干活。

这天李承德去水房打水,恰好遇到毛晓敏在洗菜。毛晓敏弄得和特务接头一样,她看四下无人,偷偷拉了李承德衣摆一把,说:“小李,先别走,毛姐跟你说两句话。”。

现在机械厂里的人对李承德的态度很暧昧,一方面大家觉得李承德是厂长的人,得给面子,另一方又受丁启明等人授意,想打压李承德,大多数人也不敢‘站队’,只能拿保持中立。当然毛晓敏也不例外,但她和李承德可是一起薅过社会主义羊毛的革命老同志,还是忍不住提点。

李承德说:“毛姐,怎么了?”

毛晓敏说:“你假装打水,我跟你说。”

李承德也很机灵,他把头探出门外张望,看到有人朝水房走来,缩回身说:“毛姐,这里人多眼杂,晚上你带姐夫和孩子去我们家店里吃饭,咱们细聊。”

有人请吃饭,毛晓敏自然同意,二人约好晚上8点,老李正宗新疆羊肉馆集合。

晚上毛晓敏一家到了羊肉馆,一进门毛晓敏就夸道:“小李,你这羊肉馆弄得可真干净,市里那些羊肉馆看着黑乎乎的,一点食欲都没有。”

李承德招呼毛晓敏一家进店,说:“毛姐,过奖了,欢迎你们一家来。这离咱们单位很近,以后也欢迎你常来给我们店捧场,哈哈哈。”

李承德见毛晓敏旁边站着一个长相帅气的男人,打招呼说:“这就是姐夫吧,真是一表人才啊!姐夫好,我叫李承德。”

毛晓敏丈夫叫吴利民,不仅长得很帅,而且还个子高,身高有一米八多,足足比李承德高了半个头,剑眉星目,一看就与常人气质不同。毛晓敏虽然平常性格有些市侩,但长相也没得说,属于温柔婉约型的,想当年也是厂花一枚,和吴利民站在一起,十分有夫妻相。二人基因优秀,孩子自然也差不了,他们女儿吴婷婷也是长得相当漂亮。

吴利民伸出手,主动要和李承德握手。李承德在身上蹭了蹭手,赶紧也回握住。吴利民不仅帅,声音也好听,大方地说:“承德,你好,我早就听你毛姐提起过你。我叫吴利民,在咱们市里电视台工作。”

李承德让阿卜杜给烤些羊肉串,他则先端上来三个缸子肉,李承德说:“别站着了,快坐。你们喝点汤暖和暖和。”

几人寒暄了一会,阿卜杜的羊肉串也烤好了。毛晓敏吃了一串,夸道:“承德,你们店味道也是真不错啊!”

李承德不好意思挠挠头:“哪里,多亏了我们店的新疆小伙子阿卜杜了。对了,毛姐你找我什么事?”

毛晓敏向周围看去,确认没有熟人后,才和李承德说:“小李啊,最近真是辛苦你了。咱们厂虽然是厂长最大,但厂里的人谁敢不给丁启明面子啊?毛姐也是被逼无奈,前阵子不敢理你,你别往心里去啊。”

李承德说:“毛姐,我都懂,我要是在您的位置,我也是一样的选择。”

毛晓敏神神秘秘地说:“你这次当上第一车间副主任,很多同事都很佩服你呢,但张强给大家带话了,不允许帮你,就是想架空你。那张强是谁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李承德说:“可是我根本就没想和我师父斗,不知道为啥他对我这么大敌意。您不知道,我申请专利前就去找他指点,但是他却把我骂了回来。”

毛晓敏撇撇嘴,说道:“还能为啥,还不是你抢了他的‘台柱子’了嘛。我也不是想挑唆你们之间关系,但现在怕是你不想都斗都不行了。”

李承德喝了一口杯子中的茶叶,但是他觉得今天这茶水比白酒还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