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书房里，隔绝了楼下宴会厅的喧闹声。
白瓷茶壶在池衿棠手中倾斜，琥珀色的茶汤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入杯中。
热气氤氲间，她苍白的手指映着瓷器的冷光，竟有种透明的脆弱感。
\"所以，你是为了外婆的病而来？\"
她将茶杯推向林星野，声音轻缓。
林星野双手接过，茶水温热透过杯壁传递到掌心。
\"是，听说温医生这些年一直在攻克线粒体疾病领域…\"
\"他确实有些研究，听凝儿说你也是一名医生？\"
林星野听后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落寞。
\"虽然我是医生，但对自己亲人的病却束手无策…\"
\"那不怪你，只是不同的领域而已，我会让你跟温医生联系。\"
池衿棠打断她，忽然伸手替池清凝拢了拢散落的发丝。
\"凝儿是我眼皮子下长大的，能让她第一次见面就称作朋友的人，人品一定不会差。\"
她看着池衿棠温柔抚过侄女发梢的手指，少女依赖般往姑姑身边靠了靠的小动作，胸腔里突然涌上一股酸涩。
如果母亲还活着，是不是也会这样替她整理头发？
是不是也会用这样骄傲的语气向别人夸赞她？
茶香在舌尖泛开，却莫名尝出一丝苦味。
\"谢谢您。\"
林星野低头掩饰微红的眼眶，语气里带着感激。
\"这份恩情我一定…\"
\"不必。\"
池衿棠忽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几点猩红。
她迅速用手帕掩住，再抬头时，目光却落在林星野不自觉攥紧的衣角上。
池衿棠不禁想起，年轻时的她一紧张时，亦是如同她现在的小动作般。
…
林星野跟在池清凝身后下楼，一切顺利得近乎虚幻，让她感觉有点不真实。
\"怎么？\"
池清凝侧头看她，轻声开口询问道：\"还在想我姑姑的事？\"
\"嗯。\"
林星野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道谢。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谢谢你阿凝。\"
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建设其实很简单，要说的话只能算是林星野的同性缘还不错。
池清凝正要回答，余光却瞥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正大步朝她们走来。
厉瀛舟身姿挺拔眉眼冷峻，可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此刻却紧紧锁在林星野身上，像是生怕她少了一根头发丝。
林星野抬头，正对上厉瀛舟深邃的目光。
他走到她面前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确认她神色如常后，紧绷的下颌线才稍稍放松。
\"谈得如何？\"他低声问。
\"很顺利。\"林星野点头。
\"明天上午十点，见温医生。\"
厉瀛舟眉头微蹙，似乎也对这份顺利感到意外，但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池清凝抱臂站在一旁，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祖父嘴里的厉司令可是铁面无私、冷血冷情，现在一看…\"
她故意拖长音调，带着笑意开口调侃道。
\"传言果然不可尽信。\"
厉瀛舟抬眸扫她一眼，眼神不冷不热，却让池清凝立刻举手投降。
\"开玩笑的，厉司令别介意。\"
林星野忍不住轻笑。
这位在外人面前清冷疏离的池家千金，也不过是刚满18岁的少女。
跟人熟悉了些后，不免的会暴露这个年纪的心性。
\"行了，不打扰你们。我去看看祖父那边。\"
池清凝摆了摆手转身离开，背影优雅从容，仿佛刚才的调侃只是幻觉。
厉瀛舟的目光重新落回林星野脸上，仔细端详了番。
\"真的没事？\"
他反复的确认，生怕自己心爱的女孩儿收到一丁点委屈。
\"没事。\"
事情已经办完，二人同一行人告别离开。
离开前，林星野跟池清凝还加上了联系方式，等他们走后宴席也散的差不多了。
原本是想让沈老随他们一道离开的，但对方似乎还要跟池老叙旧，便婉拒了。
宴席散场后。
夜风卷着残雪掠过台阶，池老执意将沈老送到门口。
两位老人站在廊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现在能说了吧？\"
池老摩挲着翡翠扳指，一脸好奇的开口问。
\"那丫头究竟什么来头，值得你亲自出马？\"
让他一把老骨头了，还大动干戈的特意跑过来当起了中间人。
沈老望着远处围墙上的雪，忽然笑了。
\"算我半个亲孙女。\"
见老友挑眉，他难得露出追忆的神色。
\"我的心脏手术，主刀的虽不是她，可也算是救了我的命。\"
老人指了指心口，像是回忆那段时光，轻叹了口气开口。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这辈子也算是活够了，是这小太阳每天雷打不动的查房两个小时陪我唠嗑，硬把我从阎王殿拽回来的。\"
池老瞳孔微缩。
他认识沈老六十载，从未听这倔老头对谁用如此柔软的语气。
车灯划过庭院，一辆黑色迈巴赫稳稳停下。
沈延深刚迈出车门，就听见清脆的——
\"阿延哥！\"
池清凝不知何时溜到车边，双手背在身后歪头看他。
月光给她睫毛镀上银边，哪还有半点宴会上的清冷模样。
沈延深冷峻的眉眼瞬间松动，垂眸伸手比划了下自己的肩膀。
\"又长高了，上次才到这。\"
\"那是三年前！\"
池清凝跺脚，忽然凑近他领口嗅了嗅，轻皱起了眉毛。
\"阿延哥，你怎么换香水了？像是雪松的…\"
\"之前随便买的，对了，给你的生日礼物。算是我没赶上你的宴席补偿吧。\"
沈延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随后伸手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高档的包装盒。
看到礼物后，池清凝的眼睛更亮了些，瞬间把刚生出来的疑问抛到了脑后。
送走沈老祖孙二人，宾客散尽，庭院里只剩几盏石灯笼还亮着。
楼下庭院里只剩下他们，池清凝的父亲母亲早已带着弟弟离开了宴席。
他们过来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对于她这个女儿并不在意。
池老爷子站在廊下，翡翠扳指在指间转个不停。
\"凝儿。\"
他叫住准备回房的孙女，声音低沉而又严肃。
\"你姑姑怎么说？\"
池清凝脚步一顿，月光映着她狡黠的侧脸。
\"姑姑答应了呀，还说明早亲自带林医生去见温医生。\"
她忽然转身，歪头打量祖父，一脸的狐疑开口。
\"不过爷爷…\"
\"嗯？\"
\"您老实交代。\"
她眯起眼，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您年轻时外面是不是还有个私生女？\"
\"胡闹！\"
池老瞪眼，手中扳指\"咔\"地磕在栏杆上。
\"那林星野怎么跟姑姑长得这么像？\"
池清凝指尖绕着一缕发丝，还是满脸的不信。
\"姑姑可是一直单身呢。\"
\"凑巧罢了，世界上相似之人多了去了，而且你祖父我跟你祖母只有你爹跟你姑姑两个孩子。\"
老头子吹胡子瞪眼，一脸的\"请苍天辩忠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