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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记处接待的是个留着辫子的老头,看起来文质彬彬,在一众短发黑帽的学生中间,显得极其扎眼。

但是他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异样。

老头拿出一本厚重册子,提起鼠毫细毛笔,蘸墨,悬于纸上。

“姓名。”

程牧昀:“许灼华。”

许灼华补充道:“灼灼其华。”

老头抬起头,看着许灼华,昏黄眼中闪着一丝暗淡的光,“芳华待灼,砥砺深耕,小娃的名字取得好啊,我悠悠中华,待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如何使其闪耀。”

浓重的墨在纸上留下三个苍劲有力的字,许灼华猛然觉得心口漏跳了一拍。

这个时代的人是知道的,他们热切地期盼着能够拯救这个时代的人出现,也明白其路途遥远,需要砥砺前行。

将希望寄托在后辈的身上,何尝不是一种无奈呢?

“哪个学院?”

程牧昀看向许灼华,“你想选哪个?”

许灼华看着四个学院的名字,文学院、理学院、法学院、医学院。

“我选文学院,乱世该以文治天下。”

程牧昀想反驳什么,但那老头先开口道:“好小娃,志向真不小,就冲着你这句话,老夫要给你的卷子上写个大大的优。”

许灼华暗暗吃惊,“您是?”

程牧昀说道:“这位是震旦文学院林舒文博士。”

我了个老天爷!

林舒文!

许灼华险些站不住,这位更是为重量级的人物。

可以说是守|旧派迈向维|新派的第一人,其思想影响了无数赫赫有名的人物,可以说是南方文化源流的一根定海神针!

不过因为这位的照片一直是个干巴巴瘦瘪瘪的地中海干巴老头的形象,所以刚才许灼华没往那方面想。

林舒文笑了笑,递出来一个很薄的木制小牌子,“好了,拿着这个去图书馆领书,到时候领一张课表,切记,我教的是历史。”

许灼华接过,对面前的老头十分敬仰。

此刻的林舒文还没剪掉辫子,引发国人愤怒的东州之耻还没出现,那场鲜血淋漓的运动还没有出现,一切都是狂风暴雨前的平静。

而她,将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这些鼎鼎有名的人物,了解他们的心路历程,见证林舒文在新海城的凯旋门上剪掉辫子。

没人知道这对于一个历史狂爱好者,有着怎样致命的吸引力!

……

图书馆里,柜台后的先生穿着一件长衫,看起来破破旧旧的,袖口有很多的磨损,尽可能用同一种布料打上补丁,但粗糙的针脚还是能一眼能让人看出来。

男人的脸上还带着稚嫩的青春气息,沉浸在书海里时,却带着点老成,丝毫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程牧昀穿着棕红色的西装,皮鞋踩木地板上,吱呀吱呀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男人却还是没有抬头,站在宽大的柜台后面,一动未动。

许灼华偷偷看向程牧昀,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被无视的感觉。

程牧昀嘴角带着笑意,抬起膝盖,重重一脚踩着地板上,柜台后面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圆圆的黑框眼镜下,一双眼睛里充满迷茫。

许灼华看到他的脸的一瞬间,脑袋里就冒出来一个词:正义。

他的下巴方正,嘴角坚毅,黑眉白面,是书生,也像勇士。

这张脸,许灼华见过很多次,他的照片在学校的楼道里,最显眼的位置,最高的位置,最大的篇幅,最坚定的眼神注视着每一个从楼前走过的学|生。

每次从那栋楼路过,许灼华都要欣赏一下这个人风姿,他那影响了无数人的话仿佛呼之欲出。

萧梧新推了推眼镜,有些欣喜地说:“牧昀?”

程牧昀笑笑,“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老样子。”

萧梧新低头看了看身不算体面的长衫,“唉,你又取笑我。”

许灼华在原地被雷得外焦里嫩。

萧梧新!怎么!认识!程牧昀!

好像还很熟络?

程牧昀向许灼华介绍:“你别看他穿得破破烂烂,这位可是教育部长的儿子,萧梧新。”

萧梧新从柜台后走出来,“这位是?”

程牧昀揽住许灼华的肩膀,“东州许家大小姐,许灼华。”

萧梧新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你那个娃娃亲。”

许灼华有点疑惑,怎么程牧昀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有个娃娃亲?

“在下萧梧新,也是东州人,跟牧昀是从小长到大的兄弟。”

历史书上也说了两人都是东州人,但是也没人说这俩人是兄弟啊!

许灼华从程牧昀的怀里挣脱,把木制小牌子递过去,“我来取书。”

萧梧新接过牌子,“许灼华,这名字真好。”

许灼华微微笑了笑,萧梧新继续说:“名字也好,人也漂亮。”

程牧昀一挺胸膛,“啧,说什么呢?这是我的人。”

萧梧新笑得温暖如大地,“知道知道,话说,怎么想到把人送来震旦读书了?”

许灼华太害怕他又说出那句‘为了程家未来的儿媳妇’这种话,马上说道:“我不识字,想多认些字。”

程牧昀挑眉看着许灼华,似乎在问:“昨天晚上是谁在大喊自己认识字的?”

许灼华用肩膀推了一下程牧昀,让他不要说说话。

萧梧新道:“震旦的确是好,可是来认字有点大材小用了,你可以学很多东西。”

程牧昀抬手阻止,“打住了,可别把你那一套理论再拿出来,又是因为这个才被萧叔叔赶出来,只能住在校舍吧?”

萧梧新尴尬地笑了笑,“有些东西,就算你不认可,也不能否认……”

程牧昀把人推到里面,“行了,行了,我对你那一套不感兴趣,快去把灼华的书取出来。”

萧梧新去取书,程牧昀则贴近许灼华的耳边。

小声地说:“在震旦有什么事情,就来图书馆找萧梧新,他现在是图书管理员,但是别听他说的那些话,都是歪门邪道,小心不要被他带歪了。”

许灼华也只是笑笑,程牧昀这种军|阀是不会懂这些,他未来会跟萧梧新走向相反的道路。

萧梧新所坚定的道路,才是唯一被证实的道路,唯一适合现在中华的道路。

“嗯,我知道了。”

程牧昀拍拍她头上的发箍,上面的蓝色蝴蝶结跟衣服上的蓝色相映衬,显得她娇俏又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许灼华乖乖软软的样子,程牧昀忽然生出有种小孩玩玩具的心情,想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在震旦里面逛了逛,认了认路,有一条梧桐路,枝繁叶茂,路上还弥漫着淡淡的梧桐香气。

逛了很久,差不多傍晚,程牧昀手里拎着许灼华的包,两人慢慢走出震旦学院。

在门口,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两人的面前,极其大胆,就差一点点就要撞到两人的身上。

许灼华紧锁眉头,觉得心里不顺,这辆车分明是要挑衅程牧昀。

抬头看过去,程牧昀果真一脸黑线,他抬起手,一拳头砸在汽车的引擎盖上。

语气冷漠地像是寒铁:“梁绍尊,滚下来!”

梁绍尊果然从车上滚下来,满脸不正经地笑,眼睛上下打量着许灼华。

后面的车门忽然开了,罗云樵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她走到程牧昀身边,拉起他的手臂轻轻摇了摇。

撒娇道:“牧昀哥,怎么送许小姐来震旦不跟我说?我跟爸爸打声招呼就行了。”

梁绍尊尴尬地笑笑,“我去程公馆找你,正好碰上了罗小姐,程夫人说你在震旦,我们就一道儿过来了。”

其实梁绍尊也不想陪这个嚣张跋扈的罗大小姐,一路上她说了不少许灼华的传闻,说她的舞蹈难看,说她没有家教,说她没有文化,怪不得程牧昀要把人送到震旦学院……

男人看女人,不看这些,梁绍尊觉得,许灼华比罗云樵漂亮,这一点就足够了。

至于罗云樵的诋毁,全都是她嫉妒许灼华美丽的借口。

程牧昀默默推开罗云樵,语气生硬,“找我什么事情?”

自从他知道罗云樵的父亲也参与了贪污,心里就对那位久负盛名的罗会长没了尊重。

罗云樵晃着身子,裙摆随之摇曳,“听说百乐门新出了舞曲,邀请你去消遣消遣。”

“我没兴趣,不去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送灼华回程公馆了。”

说着,程牧昀拉起许灼华的小臂走了。

没走两步,又一辆车开过来,停在两人面前。

许灼华真觉得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这是有路庚吗?又差点被撞。

不过这辆车是警车。

陈鹤德摇下车窗,摘掉墨镜,清冷的眼睛含笑看着二人。

“许小姐,你可真不好找啊。”

许灼华疑惑地指向自己,大哥,你确定你要找我吗?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