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涡中的撕扯力远超汪大东想象。他紧紧抱住凌雨，身体如同被无数利刃切割，又像是被丢进滚筒洗衣机般天旋地转。灰白、金银、黑银三色能量在周围疯狂交织，时不时有记忆碎片闪过——有些是他的，有些是凌雨的，还有些完全陌生。
不知过了多久，坠落感突然停止。汪大东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奇异的空间里。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无数大小不一的镜子悬浮在虚空中，每一面都反射着不同的场景。有些镜子完好无损，有些则已经破裂，碎片漂浮在周围。
\"这是...镜中世界？\"汪大东轻声自语，低头查看凌雨的状况。她的呼吸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异色瞳完全失去了光彩，胸口的镜之中散发着不祥的黑光。
一面镜子突然飘到面前，里面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年幼的凌霄和凌雨。他们在一个灰蓝色的花园里，凌霄正耐心地教妹妹控制手中的金银能量。那时的凌霄眼神温柔，与现在的疯狂判若两人。
\"镜中世界记录着所有与镜子有关的历史。\"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尤其是镜光一族的记忆。\"
汪大东警觉地转身，看到一位白发老妇悬浮在不远处。她的眼睛也是异色瞳，但颜色与凌雨相反——左银右金。身上穿着古朴的长袍，上面绣满了镜子图案。
\"你是？\"
\"镜光一族的上代族长，凌雨的祖母。\"老妇飘近，手指轻触凌雨额头，\"我可怜的孩子...竟然选择了这条道路。\"
\"你能救她吗？\"汪大东急切地问，\"她说镜光圣泉...\"
\"圣泉确实存在。\"老妇指向远处一面特别大的镜子，\"穿过那面'记忆之镜'就能到达。但问题是...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汪大东毫不犹豫：\"任何代价。\"
老妇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圣泉能治愈她的身体，但会吸收她全部的光暗调和之力。没有这股力量稳定通道，两个时空的融合将无法停止。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能同时提供平衡之钥的力量和光暗调和之力...而这个人很可能会被三种能量的冲突撕成碎片。\"
汪大东看向怀中的凌雨，又看向四周镜子中显示的崩塌景象。铁时空的天空已经出现巨大裂缝，影时空的城市正在化为尘埃。没有时间犹豫了。
\"带我去圣泉。\"
老妇没有多言，挥手打开一条由镜子碎片铺就的路。汪大东跟随她来到那面巨大的记忆之镜前。镜面如水般波动，映出另一侧的景象——一个被灰蓝色光芒笼罩的圆形水池，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不存在的星空。
\"最后的考验。\"老妇停在镜前，\"只有真心愿意为镜光一族牺牲的人才能通过。\"
汪大东没有迟疑，一步跨入镜中。穿过镜面的感觉像是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灵魂都被看透。但下一刻，他就站在了圣泉边沿。
圣泉比他想象的更美。水面如液态金属般闪烁着奇异光彩，泉底沉着无数发光的晶体，排列成星座般的图案。更神奇的是，泉水同时倒映着主时空和影时空的景象，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交汇点。
汪大东小心翼翼地将凌雨放入泉中。泉水立刻有了反应，金银两色的光流如活物般缠绕住她的身体。镜之中的黑光开始减弱，凌雨的脸色也逐渐恢复血色。但正如老妇所说，汪大东能感觉到她体内的光暗调和之力正在被泉水吸收。
\"不...不能这样...\"他咬牙做出决定，一手保持与凌雨接触，另一手按住胸口的平衡之钥。
灰白色的能量流入泉水，与金银光芒交织。三种能量相遇的瞬间，整个圣泉沸腾了！狂暴的能量风暴席卷而来，汪大东感到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这痛苦远超他经历过的任何伤害，仿佛连存在本身都要被抹去。
但他没有松手。脑海中闪过父亲获救时的欣慰，终极一班伙伴们的笑脸，凌雨在月光下流泪的双眼...这些记忆成为他在痛苦海洋中的锚点。
渐渐地，沸腾平息了。三种能量不再冲突，而是融合成一种全新的流光溢彩的能量体。它既不是灰白，也不是金银，而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颜色\"，蕴含着前所未有的和谐与平衡。
\"时空调和...\"凌雨突然睁开眼睛，轻声说道。她的异色瞳恢复了光彩，甚至更加明亮，\"你做到了...不可能的事...\"
汪大东想回答，却发现自己虚弱得说不出话。融合能量不仅治愈了凌雨，还通过某种他无法理解的途径流向两个时空。四周的镜子显示，影时空停止崩塌，主时空的裂缝也在愈合。
凌雨从泉水中站起，扶住摇摇欲坠的汪大东：\"现在，该结束这一切了。\"
她挥手打开一道镜门，外面正是仪式厅。两人跨出镜门时，凌霄正疯狂地试图修复失控的仪式。看到他们，尤其是完好无损的凌雨，他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暴怒。
\"不可能！你死了！镜之种应该杀了你！\"
\"镜之种被净化了，哥哥。\"凌雨平静地说，\"就像你本该被净化的心。\"
凌霄看向汪大东，又看向四周恢复稳定的景象，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们...创造了时空调和？古籍中传说的终极平衡？\"
汪大东勉强站直身体，时空之剑再次出现在手中：\"结束了，凌霄。两个时空都会安然无恙，你的计划失败了。\"
出乎意料的是，凌霄大笑起来：\"失败？不，这只是开始！如果时空调和真的存在...那么我只需要夺取它！\"
他突然扑向凌雨，手中凝聚出一把黑银色长矛。汪大东想阻拦，但身体因能量消耗过度而反应迟钝。眼看长矛就要刺中凌雨，她却不躲不闪，只是伸出手，轻轻按在凌霄胸口。
\"原谅我，哥哥。\"
一道流光溢彩的能量从她掌心流入凌霄体内。凌霄的动作猛然停滞，长矛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的异色瞳剧烈闪烁，表情从疯狂变为困惑，最后是难以形容的悲伤。
\"小雨...我...\"他的声音变回了十年前的样子，\"我做了什么...\"
\"不是你的错。\"凌雨流下眼泪，\"是镜之暗面的诱惑太强...但现在它被净化了。\"
凌霄的身体开始透明化，点点光芒从体内散出。他低头看着自己逐渐消失的手，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局：\"看来代价必须有人承担...幸好是你活下来了...妹妹...\"
最后一丝光芒消散前，他看向汪大东：\"照顾好她...平衡之钥的持有者...\"
然后，他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一小撮灰蓝色的尘埃，很快也被风吹散。
凌雨跪倒在地，无声地哭泣。汪大东艰难地走到她身边，将她搂入怀中。没有言语能安慰这种失去，他只能静静地陪伴。
***
一个月后，铁时空基地的屋顶花园。
汪大东靠着栏杆，望着远处十二时空的全息投影。影时空现在与其他时空建立了稳定的连接通道，由镜光一族和时空联盟共同管理。凌雨作为新任族长，正忙于重建工作。
身后传来脚步声，汪天养走到儿子身旁。他看起来比从前苍老了些，但眼中的清明和温暖是十年未见的。
\"凌雨今天回影时空了？\"
汪大东点点头：\"重建工作不能等。她说处理好族内事务就会回来...至少来访问。\"
\"舍不得？\"
\"才没有！\"汪大东耳根微红，\"只是...习惯了有她在旁边叽叽喳喳而已。\"
汪天养轻笑，没有戳破儿子的口是心非：\"镜之种完全移除了，多亏了你们创造的时空调和。灸舞说这种能量可能会彻底改变时空旅行的方式。\"
\"那很好啊。\"汪大东转向父亲，\"对了，关于凌霄说的那些...十年前的事...\"
\"大部分是真的。\"汪天养坦然承认，\"我确实被野心蒙蔽，与凌霄合作进行了危险实验。但你母亲的牺牲让我醒悟...只是醒悟得太迟，黑暗之核已经腐蚀了我。\"
他拍拍儿子的肩膀：\"你比我强，大东。面对更强大的力量，你选择了保护而非征服。\"
汪大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都是终极一班的功劳。说起来，王亚瑟他们人呢？\"
\"训练场。雷克斯改进了时空定位器，他们想试试能不能模拟出微量的时空调和能量。\"
\"什么？！\"汪大东大惊失色，\"那群白痴会把自己炸飞的！\"
他急匆匆跑向电梯，汪天养笑着目送儿子离开。阳光洒在屋顶，温暖而明亮，就像未来一样充满希望。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个小小的镜面碎片反射出影时空的景象——凌雨站在重建的圣泉边，异色瞳望向主时空的方向，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