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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风卷着枯草掠过柳城王庭,乌桓贵族们的欢宴正酣。

他们围坐在巨大的篝火旁,彼此拍着肩膀大笑,烤肉的油脂香混杂着马奶酒的酸气在空气中弥漫。

大首领蹋顿高举镶金的牛角杯,“为了过冬的粮食!为了暖和的毛皮!”

他粗犷的嗓音在帐篷间回荡,引来一阵狂热的欢呼。

近日里,他们劫掠所得的战利品堆积如山。

汉地的布匹、铁器、粮食,还有瑟瑟发抖的汉人奴隶,足够让整个部族在寒冬里丰衣足食。

篝火照不到的阴影处,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汉人被乌桓武士驱赶着搬运木柴。一个少年踉跄了一下,背上捆着的木柴散落一地。皮鞭立刻抽在他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快点!祭祀要开始了!”武士毫不留情地催促,再次扬起了鞭子。

王庭中央,白发苍苍的萨满扎尔干正在准备祭坛。

他披着缀满铜铃的兽皮,用抢来的汉地青铜器盛满烈酒。乌桓人抬出肥壮的牛羊,这些牲畜的脖子上系着红布,被牢牢捆在祭坛中央。

扎尔干沙哑的声音伴着祭祀的鼓声响起:“天神在上,请接受乌桓子民的供奉,保佑我们度过寒冬。”

他手中的骨刀挥下,第一头牛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雪白的祭坛上。周围的祭司们也围着祭品跳起古老的舞蹈,嘴里念起晦涩的祷词。

祭品底下的火盆被点燃,干燥的木柴噼啪作响,火苗舔舐着牛羊的躯体,浓烟裹挟着焦糊的气息升向灰沉沉的天空。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股刺骨的寒风突然从北方袭来,毫无征兆地卷过王庭,像是从九天之外坠下的冰棱,狠狠砸在篝火上。

“噗”的一声,熊熊燃烧的火焰骤然矮了下去,火星在狂风里打了个旋,竟被冻成细碎的冰晶,簌簌落在地上。

“怎么回事?”首领蹋顿举杯的手顿在半空,酒液顺着指尖滴落,还没落地就结成了细小的冰珠。

他皱眉望向天空——鹅毛大雪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

不是温柔的飘雪,而是带着棱角的冰粒,打在帐篷帆布上发出密集的脆响。

帐篷里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刚才还冒着热气的肉汤瞬间结了层薄冰,贵族们身上的皮毛大衣仿佛成了摆设,寒气像针一样扎进骨头缝里。

扎尔干的仪式被迫中断,第二头羊还没献祭,祭坛上的火焰就彻底熄灭了。

老萨满的手开始颤抖,他活了六十年,从未见过祭祀时篝火自行熄灭的异象。

“帐篷!帐篷冻住了!”有人惊呼。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帐篷的帆布边缘正以诡异的速度凝结成冰壳,原本柔软的布料变得硬邦邦的,稍一触碰就裂开细碎的冰纹。

地面上渗出白霜,迅速蔓延成一片冰面,有人起身时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手肘磕在冰上,竟像撞在石头上般生疼。

风雪越来越大,天地间很快被一片苍茫覆盖。

远处的山林成了模糊的剪影,近处的帐篷、栅栏、甚至拴在木桩上的战马,都裹上了厚厚的冰层。

整个王庭仿佛被装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窖,呼出去的气瞬间凝成白雾,吸进肺里的风像刀割一样疼。

有人牙齿打颤,缩成一团,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只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块硬邦邦的冰坨子。

一个武士惊慌地跑来,“大首领!北边的哨兵说看见山上有白光!”

蹋顿正要命令重新点燃篝火,却听见王庭边缘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

他循声望去,也几乎以为自己是喝多了酒眼花。

远处的山巅上,一点蓝光如星辰般亮起。那光芒越来越近,渐渐显露出人形轮廓。

乌桓武士们纷纷拔出弯刀,女眷们抱紧孩子躲进帐篷。被奴役的汉人则呆呆望着那道蓝光,忘记了身上的伤痛。

一个眼尖的年轻人惊呼:“是……白狼!”

确实,那蓝光之下是一匹巨大的白狼,它的毛发如冰雪般晶莹,每踏出一步,脚下的草地就结出霜花。

而骑在狼背上的身影让所有乌桓人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一位女子,披着及地的蓝衣,长发如霜雪般垂落,面容隐在风雪里,却透着一股让人心胆俱裂的寒意,仿佛比雪山还要冷峻。

白狼仰头发出一声咆哮,尖锐的狼嗥穿透风雪,竟让呼啸的寒风都顿了一瞬。

“是……冬……冬之女神!冬神降临了!”

萨满突然跪倒在地,声音里满是惊恐,“是我们触怒了神明!”

乌桓人信奉自然诸神,冬神是其中最令人敬畏的存在。她掌管着冰封与雪落,性情冷酷如寒冰,喜怒无常。

此刻她从群山之巅走向人间,周身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所过之处,连飘落的雪花都凝成了棱角分明的冰晶。

有人忍不住抬头,想看清女神的模样。可那目光刚触及她的衣袂,就像被无形的冰锥刺中,猛地打了个寒颤,随即浑身僵硬,血液仿佛在血管里结了冰,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

不过是匆匆一瞥,却像被寒冬攥住了心脏,恐惧顺着脊椎爬上来,让他们连尖叫都发不出。

女神所过之处,霜花蔓延。

她停在王庭中央的祭坛上方,白狼仰头发出一声长嚎,风雪呼啸。

随着这声嚎叫,王庭内的酒水全部结冰,篝火彻底熄灭,连呼出的白气都在空中凝成冰晶。

蹋顿的貂皮大氅上瞬间覆满白霜,他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已被冻在地上。这位曾经单枪匹马杀死过黑熊的勇士,此刻却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乌桓人。”

女神开口,声音如同冰层开裂。

“你们杀戮过重,侵扰生民,南下劫掠时抢走汉民过冬的粮食,烧毁他们的房屋……”

“你们用鲜血玷污了圣洁的冰雪,让贪婪弄脏了这片土地。”

她的目光扫过祭坛上未干的血迹,扫过奴隶背上的鞭痕,扫过贵族们腰带上挂着的汉地铜镜和玉佩。每一个被她目光触及的人都感到刺骨的寒意从骨髓里渗出。

蹋顿终于崩溃了,他挣扎着想要跪下,却被冻住的腿限制,只能以古怪的姿势向前倾倒。

蹋顿抢先跪了下来,额头重重磕在结冰的地面上,“冬神恕罪!我们……我们只是为了活下去……”

“用别人的性命换取自己的温饱?”女神声音里带着讥诮。

她轻轻挥手,一阵寒风卷起,将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全部覆盖在霜雪之下。

扎尔干颤抖着抬起头:“伟大的冬神,请给我们改过的机会……”老萨满的话没能说完,一阵突如其来的风雪灌进他的喉咙,呛得他剧烈咳嗽。

女神的目光落在那些蜷缩在角落的汉人奴隶身上。她轻轻抬手,束缚奴隶的绳索纷纷断裂。少年背上的鞭伤被一层薄冰覆盖,疼痛立刻减轻了。

“让风雪覆盖这里吧。”

女神的话语仿佛一道无形的谕令。

风雪骤然变得狂暴,天地间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混沌。

被掳来的汉民缩在角落,却莫名觉得那风雪似乎绕着自己而过;而狂欢的乌桓贵族们,在冰雪中痛苦地蜷缩着,眼睁睁看着指尖迅速覆上白霜,连挣扎都成了奢望。

女神轻轻拍了拍白狼的脖颈,巨狼转身向山巅奔去。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阵飞雪,消散在夜空中。

然而王庭内的冰雪却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对冬之女神的恐惧,已经深深烙在每个乌桓人的心中。

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冻成冰坨的灰烬;帐篷像一座座冰雕,嵌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王庭里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卷着雪花掠过冰面的声音。

乌桓人终于明白,他们引以为傲的劫掠与杀戮,在冬神的怒火面前,不过是蝼蚁的妄为。冬神的惩罚已然降临,这片被鲜血玷污的土地,终将在冰封中洗涤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