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温落会想。
慕云声的故事里，那天李雁伪装成她回到洋房。
未必不是听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她垂眸，一时无法理解，原来姐妹间，可以为对方做到这个地步吗。
虽然两人有血缘关系。
但此前也未曾见面。
不过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她难以理解。
不过看到慕云声的面相，她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这段补录的结局和录播一起播出后，不少人哭成了泪人。
【好好哭啊她们的姐妹情……】
【点了，我不行了我要哭死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就知道她们是相互奔赴的呜呜呜呜呜呜。】
【啊啊啊啊啊这个结局也太悲伤了吧……我要看he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没事，小姐找到这些娃娃了，以后这些娃娃可以继续陪着她。】
【我愿称这是年度最具be感的故事。】
【千金小姐和私生女本该天然对立的，但是因为富豪不干人事，就像两只小动物一起缩在小洋房里相互取暖一样。】
【太可惜了，要是当年小姐再坚定一点就好了。】
【对啊，如果她再坚定一点，反驳管家……】
【那也很难啊，这个变态就是盯上了她们，我感觉总有一个要死的，只不过姐姐替她去死了罢了。】
【太难了，那变态怎么还没枪毙呢。】
【能不能马上枪毙五马分尸。】
【点了，我天啊这人真的是罪大恶极。】
【不是你还我姐姐我哭了真的……】
【你还我姐姐，你还他们姐妹情……】
【我的眼泪不值钱。】
【温落能不能帮帮他们啊……】
【啊这，虽然不学，但是这是不是有点违反因果了就是说……】
【帮不了了，死生天注定，乱扰因果的代价很大的。】
【好像现在已经是慕小姐当家了……】
【你有这么人美心善的慕小姐当老板……】
【大家都来支持一下慕小姐好吗……真的好悲伤啊这个故事，慕小姐以后一定要越来越好，姐姐也会希望你越来越好的。】
【点了点了！请支持我们慕小姐。】
因着这次的热度，慕云声的公司形象迅速变好了不少，慕云声也在董事会里站稳了脚跟。
当然，这是后话。
……
离开这座城市之前，慕云声请温落吃饭。
只请了温落一人。
慕云声只身赴宴。
雅致的包间内，慕云声仍旧一袭白裙，优雅动人。
温落想，这位小姐大概也算是某种白切黑的典例了。
从前她表面上是因为伤心过度远离本家，实际上却在暗中除掉了所有的竞争对手。
正如她在和李雁的相处过程中，表面上是单纯无知的孤独小姐。
实际上，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
温落想，那些温情脉脉的动人故事未必是真的，或许李雁在她眼中也只是她众多玩偶中的一只罢了。
那位管家觉得李雁不怀好意野心勃勃，既高估了李雁，也低估了这位慕小姐。
还有半年前慕小姐的父亲突发疾病去世，慕小姐独揽大权。
一桩桩一件件，不得不说，哪怕在天骄无数的商界也是让人敬佩的。
温落垂了垂眸。
面前的菜色精致，是这座城市的特色菜。
各种新鲜的海鲜鱼虾，色香味俱全。
温落淡淡地问道：“慕小姐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今天约我出来，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慕云声温柔一笑：“温大师，你这样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这世上，是真的没有人偶术吗？我姐姐的魂魄，是真的消散了吗？”
温落看了她一眼，神色无波无澜。
“慕小姐，恕我劝你一句。扰乱阴阳，有违天道。不会有好下场的。如果你想把李雁的魂魄以困在人偶内的方式强留在世上，就是在步徐一城的后路。”
“重蹈覆辙的事情，慕小姐这样聪明，应当不会做。”
“还是说，你只是怕我们仍旧有方法护住李雁的魂魄，故意出言试探？慕小姐，其实你真的希望李雁仍旧存在吗？”
慕云声望向她的眼睛。
那双眼如同最好的墨玉一般。
清凌凌，冷到了人心底。
慕云声长久以来戴在脸上的假面出现了一丝裂痕。
“我不知道。”
“或许你会想，当年是我有意引诱，让她替我去死。”
“但我可以发誓，没有的。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徐一城盯上了我。或许我做的最无情的事情，就是在她下落不明的时候，为了夺权直接离开。但我确实没有恶毒到这个地步。无论你信不信。”
“不过我确实做不到她这样。至死都为我着想。”
温落了然，点了点头。
慕云声当然没有她的故事里那样情深义重。
一个表面野心勃勃的私生女，一个表面纯然无辜，实在暗中操纵一切的千金小姐。
林雁或许确实是她那段时间里的一点慰藉。
但她对林雁的感情也确实远比不上林雁对她的。
虽然林雁可能一开始居心不良。
但君子论迹不论心，在温落看来，慕云声不值得她后来付出的这些。
而慕云声呢。
她尚未明白自己究竟失去了多么重要的东西。
温落再无话可说。
如果慕云声是真的有探寻人偶秘书，留下林雁的念头。
还算得上是有几分真情实感。
但这些，实际上不过是她的试探罢了。
她想问那个私生女究竟还存不存在既不希望她存在，也不希望她不存在。
温落也懒得去窥探她复杂的内心。
最后说了句：“人偶秘术是不该存于这世上的东西，林雁也不复存在了。慕小姐对我的答案满意吗？”
慕云声一时愣神。
温落已经起身，离开了包间。
门外，谢星阑和赵德在等她。
回京城的飞机上，赵德和温落并排而坐。其他人的位置稍远。
赵德看了眼温落，道：“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
徐一城的人偶术是假的，可是温落未必不能实施出真正的人偶术。
林雁的魂魄也托隗娘安养着了，待魂魄齐全，就能去投胎。
赵德道：“慕云声以后未必不会后悔。”
温落淡淡道：“如何后悔，那都是她的事情。与我何干，与林雁何干。林雁不欠她的了。”
温落奇道：“赵老师你今天吃错药了？”
居然还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
这么细腻，温落都要怀疑他被人夺舍了。
赵德冷笑一声，不理温落了。
其实通过这几件事，赵德对温落的偏见已经消除了很多了。
他还以为温落会仗着自己能力强，重现人偶秘法，让慕云声可以把林雁留在身边。
却没想到温落能这样通透。
一眼就能看出慕云声眼里的虚假。
温落听到他这么说，嗤笑一声：“您看我像是脑子不正常的样子吗？”
还重现人偶秘术呢。
她真是吃饱了撑着了。
而且，慕云声不配。
很多年后，慕云声功成名就，跻身海市第一豪门。
很多人都说，慕小姐铁血手腕，是近年来最杰出的女企业家。
慕云声只是淡淡一笑。
“可是无边的财富，也换不回来真正重要的东西了。”
四十岁的慕云声明白了二十岁的慕云声不明白的事情，却再也来不及了。
她失去了唯一一个真心对待她的人。
她也曾试过去找温落。
但无一例外，都是被拒之门外。
温落只给了她一句话。
她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