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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飘着细雪,鸿胪寺的飞檐下挂着冰棱,暖炉烧得噼啪作响。倭国遣唐使藤原清河站在廊下,正解下腰间的佩刀。这刀鞘上雕着樱花纹,在暖炉的热气烘烤下,木纹里竟渗出点点暗红,像极了凝固的血珠。他刚要开口介绍,只见一道身影闪过,裴九娘手里攥着块磁石,“啪”地贴在刀镡上。

“咔嗒”一声轻响,刀柄尾部弹出半卷羊皮。藤原清河的脸色瞬间白了,手不自觉地按上刀柄。李琰眼尖,早一步按住旁边正要拔刀的倭国副使,指尖轻轻划过羊皮上的纹路:“使君这礼,可是太重了。这浪纹画的,是对马海峡的磁暴区吧?”话音未落,屏风后突然传来衣料摩擦声,三道寒芒破屏而出。

武玥反应极快,旋身一脚踢翻炭盆。火星四溅,引燃了帘幔,露出夹墙里的八具傀儡。这些傀儡浑身泛着金属光泽,关节处嵌着磁石,裴九娘一眼就认出来:“磁铜傀儡!”火光照在傀儡脸上,金属表面映出诡异的红光,它们的手臂正缓缓抬起,指间竟夹着细如牛毛的钢丝。

玉门关外三百里,雪地泛着蓝光。向导老胡头突然指着前方雪崖,声音都在抖:“将军,您看那是不是郭大将军?”王忠嗣手搭凉棚望去,只见冰层里冻着个身影,独臂紧紧握着陌刀,刀刃穿透一顶金冠,正是突厥可汗的冠冕。他心里一紧,忙带人凿冰。

冰壁凿开时,刀柄处滚落一个铜盒。王忠嗣捡起,打开一看,里面是卷帛书,字迹已经斑驳:“……突厥王庭有磁矿,可炼破甲砂……”他还没看完,随军工匠突然指着冰层下方惊呼。阳光穿透冰面,下面竟密密麻麻插着陌刀,刀身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在冰层里闪着冷光。

王忠嗣解下酒囊,往冰面上浇了一圈:“郭帅,末将带您看场大火。”说着把帛书撕成碎片,撒上随身携带的硝石粉末。酒遇硝石,瞬间腾起幽蓝火焰,顺着冰缝蔓延开去。冰层“咔咔”作响,渐渐融化,露出下面暗红的土壤——竟是磁砂矿。

骊山别苑内,上官婉儿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正在摆弄算筹。腹中胎儿突然猛地一动,案上的浑天仪竟自己转了起来。她刚要叫人,李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刚到的塘报:“婉儿,黄河急报!”她接过一看,三门峡的水车不知为何自行转动,竟碾碎了三艘粮船。

裴九娘正好进来,见状笑着说:“小殿下这是急着帮朝廷治水呢?”伸手搭上婉儿的手腕,脸色却突然变了:“这脉象不对,怎么和磁暴的频率一个节奏?”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黄河水工送来个铁匣,浑身水锈,却让婉儿心头一跳——这匣子,和她近日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交趾城笼罩在腐臭味里,刺史府门前的铜狮身上沾满黑血。参军崔器刚砍翻一个扑来的衙役,刀刃卡在对方肋骨间,发出金属摩擦的“吱呀”声。他低头一看,那衙役的头发泛着蓝光,皮肤下隐隐有铁砂流动:“是磁毒!这些人被炼成活尸了!”

“让开!”阿蛮甩出飞爪,勾住院墙纵身而上。她腰间的皮囊打开,硫磺粉如细雨般洒下。那些活尸碰到硫磺,突然浑身抽搐,皮肤下的铁砂竟透过毛孔渗出来,在地上堆成小堆。阿蛮撬开一具活尸的嘴,只见槽牙处嵌着小块磁石,正随着心跳微微震动:“果然是磁傀术,有人想把活人炼成傀儡!”

鸿胪寺地牢里,藤原清河被铁链吊在磁铜桩上。李琰手里转动着从他刀里取出的磁珠,珠子表面有细密的血槽:“使君可知,三年前登州港沉船,货舱里全是这种珠子?”藤原闭口不言,突然旁边的副使暴起,腕间忍刀直刺李琰咽喉。

武玥的剑比他更快,“当”地一声架开,反手一剑划破副使衣襟。众人一惊,只见他胸前纹着狼头图腾,正是宇文氏的族徽!李琰冷笑一声:“好个一衣带水,原来早和宇文家勾搭上了。传令明州水师,把遣唐使的船队带到磁岛,好好‘招待’一番。”

冰原上的火焰还在燃烧,王忠嗣带着士兵顶着热浪突进。突厥残兵在火中惨叫,身上的重甲被磁砂矿的热气烤得通红,渐渐熔成铁水。他独臂挥刀,劈向一根巨大的冰柱,刀身嵌入的磁石突然发出蓝光,地底传来沉闷的震动——是磁矿脉在响应。

“将军,冰原在塌陷!”亲兵大喊。只见冰面裂开无数缝隙,下面露出赤红的磁砂矿,在火焰中像流动的岩浆。王忠嗣抓起一把磁砂,正要下令开采,突然雪崖上滚落巨石——吐蕃斥候竟在崖顶放火烧雪,引发雪崩!

骊山观星台,上官婉儿将一根铜针用丝线悬在腹前。铜针突然偏转十五度,正好指向黄河方向,和三门峡水车的转速分毫不差。李琰端着安胎药进来,见状笑道:“咱们的孩子,莫不是个小算学博士?”刚要喂药,婉儿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你摸,这胎动的节奏,分明是《九章算术》里的勾股之数!”

裴九娘匆匆赶来,手里捧着个青铜罗盘:“从黄河捞起的铁匣里找到的!”罗盘的指针正随着胎儿的心跳轻轻摆动,每跳一下,指针就转动一分。婉儿突然腹痛,案上的算筹竟自动排列成洛书图形,箭头直指岭南方向——那里,正是交趾城的位置。

交趾城头,箭矢如雨点般落下。阿蛮一脚踹翻一架云梯,回头对崔器说:“这样死守不是办法,开城门,我引它们去瘴林!”崔器一把拽住她:“你不要命了?瘴林里毒气弥漫,进去必死!”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象鸣,十头战象披着磁铜甲冲来,象背上的宇文家死士挥舞着长刀,笑声刺耳:“交趾城,该换主人了!”

阿蛮眼睛一亮,突然扯开衣襟,露出缠在腰间的磁甲:“磁甲遇热会炸,看我的!”她夺过火把,纵身跳向象群,将火把甩在象鼻上。磁铜甲遇火瞬间膨胀,“砰”地炸开,火星四溅。战象吃痛,甩着鼻子在尸群里横冲直撞,踩倒大片活尸,尸群顿时乱了阵脚。

黄河边,水工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劈开铁匣。里面掉出一枚龙鳞金锁,上官婉儿接过,刚贴在肚子上,胎儿就安静下来。她眼眶发红:“这是母亲的遗物,我小时候见过。”小心翼翼拨动锁芯,匣底夹层缓缓打开,露出半张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倭国金矿”,边缘的磁脉走向,竟和她画的磁脉图完全吻合!

李琰还没来得及细看,武玥匆匆来报:“遣唐使船队在渤海湾投放磁笼,看样子是要封锁航道!”众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凝重——宇文家的阴谋,怕是要从海上、陆地、甚至地底同时展开了。

雪还在下,长安城的灯火在细雪中忽明忽暗。鸿胪寺的地牢里,藤原清河看着李琰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手腕轻轻一动,藏在袖口的磁石发出微弱的蓝光,墙上的磁铜傀儡,手指正缓缓弯曲……

玉门关外,王忠嗣看着脚下的磁砂矿,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回头一看,一支吐蕃骑兵正从雪崖后杀出,领头的将领胸前,宇文家的狼头图腾在火光中格外刺眼。他握紧陌刀,独臂一挥:“弟兄们,磁砂在手,何惧强敌!杀!”

骊山别苑,上官婉儿抚摸着金锁,腹中胎儿又开始胎动,这次的节奏,竟和远处黄河的涛声,隐隐相合。裴九娘看着罗盘,指针突然剧烈转动,最终指向东北——那里,是渤海湾的方向,是遣唐使船队所在的地方,也是一场硬仗即将打响的地方。

交趾城的战火还在燃烧,阿蛮看着退去的尸群,突然发现战象倒下的地方,泥土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牌,上面刻着几个小字:“磁脉所至,天下归一”。她心头一凛,捡起铁牌揣进怀里,远处,崔器正带着士兵清理战场,火光映着他的盔甲,像染了一层血。

雪,越下越大。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都在为同一件事奔波——磁脉、磁矿、磁傀,还有那个藏在暗处的宇文家。一场关于磁与铁、血与火的较量,正悄然拉开帷幕,而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那个胎动里带着算学韵律的孩子,似乎从一开始,就被卷入了这场巨大的旋涡之中。

长安城的钟鼓楼传来三更鼓声,惊飞了檐角的雪。裴九娘站在观星台上,望着满天星斗,手里的磁石突然发热——北斗七星的方位,竟和玉门关外的陌刀林一模一样。她喃喃自语:“郭帅啊郭帅,你留下的,究竟是宝藏,还是诅咒?”

雪,还在不停地下着。没人知道,这场雪,会持续多久,也没人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少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