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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州城的早春向来诡谲,昨日还见柳芽新绿,今夜忽降百年难遇的春暴雪,毫不留情地压垮了最后一顶军帐。

乙弗循裹着结冰的银狼护腕,在篝火旁刮去箭杆上的霉斑。北奚斥候带回的粮草仅剩三车,她听着帐外伤兵压抑的呻吟,将发霉的粟饼泡在雪水里,干裂的嘴唇触及冻硬的霉粟时,心底无法遏制地涌起似曾相识的苦涩。

“报——!”斥候扑进帐门的刹那,她腰间佩剑已出鞘待发。当看清羊皮卷上“卫晋七州”的朱砂印,喉间突然漫起腐粟与血沫交缠的腥甜。

帐外暴雪呼啸,她仿佛听见哥舒衔月策马踏碎冰河的笑声。

千里之外的羽丘宫中,赫连羽正将香灰撒向舆图。青烟在“卫晋”二字上盘桓不散。

“备马”,他突然攥紧香灰,扬起的灰尘引得阵阵干咳,“孤要亲眼看看,乙弗家的孤女怎么用三万残兵吞下七州。”

更漏声里,沅川御书房的龙涎香渐浓。乙弗巍狂乱的身影撞翻博古架,先祖征伐北奚的青铜胄轰然坠地。

“陛下可知卫晋之地意味着什么?”枯瘦指尖正压在“羽丘”二字,那里埋着大燕开国皇帝的玄甲——亦是乙弗氏先祖从赫连族手中夺走的战利品,“大燕百年皇都羽丘,一步之遥啊。”

乙弗巍突然掀翻错金铜香炉,火星溅在孔雀蓝地毯上。

“朕的皇都在这里!”他指着地面咆哮,却在触及老臣悲悯的目光时踉跄后退。

风吹廊庑,年轻帝王蜷缩在龙椅上的身影,这么多年来,一点都没变。

【甲】

“她已经兵指云中了?”

赫连羽正在羽丘宫中擦拭佩剑,剑身映出他鬓角新生的白发,与当年景州城外,那个拖着断剑爬上尸山的小女孩发间的霜雪重叠。暗探说她在酷暑中仍穿着银狼护腕,他忽然很想看看,这个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女子有多让人叹为观止。

急报上的“北奚鹰旗”四字让剑穗的赤玉珠子叮咚相撞,他在烛光中眯起眼睛,想起月前暗探带回的消息:

那个无人在意的燕女,正昼夜兼程地蚕食着北燕国的疆域,如鹰鹫夺食般割回卫晋七州,她身后的大纛猎猎翻卷,将“燕”字撕扯成狰狞的形态。

“平凉郡主,平凉郡王,大燕……好一个乙弗循!”赫连羽屈指弹剑,剑鸣惊醒了梁间沉睡的乌隼。

【乙】

沅川城的急报在此时送到。

赫连羽看着乙弗巍颤抖的朱批“逆臣当诛”,突然放声大笑,“南燕小子,竟容不下一个女子。”

“传令三军”,剑锋劈裂案几,舆图上江淮十二城裂成碎片,“夺回景州者,赏千金封万户!”

此刻的云中城头,乙弗循正将染血的短刀收回刀鞘。她舔去虎口冻裂的血珠,恍惚尝到了北奚马奶酒的味道——那夜金帐中的交易,远比三万铁骑更滚烫。

城下尸横遍野,北奚骑兵的飞鹰徽记在夕阳下泛着血光。她望向图剌城方向,想起临行前哥舒衔月为她系上银狼护腕时,指尖擦过腕间的那抹温热。

“父王,母妃,我们回家了。”

她喃喃自语,染疫的拇指在青铜符节上留下脓血,这枚调动邺州死士的信物早已失效,却在投入烽火的刹那,共鸣了千里之外的沅川皇宫里,乙弗巍砸碎的茶盏。

收复卫晋七州那夜,乙弗循在战壕里收到北奚快马送来的雪鹰护腕,轻轻抚过,护腕里的机括再次轻响,这次弹出的不是毒针,而是半枚染着奶香的鹰爪——北奚最古老的婚约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