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旭离开后,陆宝儿便蹙眉思索起来。
他刚说的这个消息无疑是个新的线索,夏侯旭的书房暗格里竟然挂着晋王妃曾氏的画像。
一般能干出这种事的不是单相思就是心理变态。
“六爷,你知道夏侯坤是什么时间入朝的吗?”陆宝儿低声问。
祁慕不解:
“你问这个做什么?刚夏侯旭跟你说什么了?”
陆宝儿并未隐瞒这事。
祁慕立即反应过来:“宝大师,你是怀疑夏侯坤也参与了诬陷晋王?”
陆宝儿点头表示肯定。
祁慕:“我替你去问问我爹,他应该知道。”
说着,他便走向正用点心的祁远道。
“爹!”
祁远道将点心咽入腹中,问:“做什么?”
祁慕嘿嘿一笑:“问你个事。”
祁远道睨了陆宝儿一眼:
“宝姑娘让你来问的吧!”
祁慕笑道:“您甭管谁问的,反正都得答。”
祁远道白了他一眼,喝了口茶道:“什么事,问吧!”
祁慕:“您知道夏侯坤是什么时候入朝的吗?”
祁远道蹙眉想了想:
“好像是宣武三十年吧,我记得他与我是一届贡生,好像是拿了二甲第一名,仅次于我。”
祁远道是探花郎,第三名,夏侯坤是二甲第一,也就是第四名。
两者学识上差不了多少,只是夏侯坤容貌不似祁远道那般俊美,当不起探花郎,故而稍逊些许。
说到这个时,祁远道还颇为无奈。
那时因为容貌问题,他被不少小人编排了很久。
说他若不是生了副好皮囊,肯定挤不进前三。
因此祁远道入朝为官后更加卖力,做出了不少实事,用实力让这些人闭了嘴。
也是因此,祁远道才四十多岁,容貌就不似当年风采了。
祁慕琢磨着时间点。
宣武三十年,那时晋王和晋王妃仿佛还没有成亲吧!
“爹,您说夏侯坤和晋王妃曾氏可有关联?”祁慕问。
祁远道立即摇头:
“怎么可能!这两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怎么可能有关联?”
“你何故问出此言?”
祁慕笑了一声,半开玩笑似的说:
“我若说这夏侯坤对曾氏有觊觎之心,您可信?”
“这……”
祁远道刚要说不可能,却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嘶了一声。
他这反应让祁慕脸色变了:
“爹,您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祁远道捋着胡子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从前坊间流传的一些谣言。”
“什么话?”祁慕忙问。
祁远道:“是关于夏侯坤的,夏侯坤出身寒门,进京赶考时无处居住,曾家曾收容了不少寒门子弟,夏侯坤便在其中。
后来曾氏与晋王定下婚约时,坊间便传出谣言,说曾氏曾与一寒门子弟私定终身,不配为晋王妃。
但谣言终归是谣言,晋王对晋王妃深信不疑,自然不会听信谣言,还下令坊间百姓禁止议论此事。”
祁慕眯着眸点头道:
“这么说夏侯坤还真有可能想娶曾氏,但因为晋王插足,他没娶成便因爱生恨。”
“事关晋王妃清誉,不可胡言啊!”祁远道忙道。
“我知道了!谢谢爹,您慢吃啊!”
祁慕拿起一块点心塞到祁远道嘴里,然后就跑开了。
祁远道被噎得直翻白眼,喝了好几口茶才缓过来,不禁骂道:
“臭小子,噎死我了!”
祁慕屁颠屁颠地将这些话又如实转述给了陆宝儿。
“夏侯坤这老东西,还真是……变态啊!”
陆宝儿摩挲着下巴,低骂了一声。
“宝大师,咱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查晋王谋逆一案,夏侯坤的事先放放呗!”周玉说。
毕竟月贵妃的怨气直接关系到他和他娘的性命,他还是很担心的。
陆宝儿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放心!你们死不了!”
而且这两桩案子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许就是一桩案子也说不定。
晋王谋逆一案已经有了突破口,现在只需要派人去岭南关取证,就能证实前盐铁使贪墨一案是假的。
有一就有二,但凡伤及民生和无辜百姓的案子绝不会是晋王所为。
这样一想,他们的方向更明确了。
吃完东西,众人就又投入了案卷复核中。
天黑了,屋里的油灯亮了起来。
整整一夜,大理寺的烛火就能熄灭过。
实在熬不住的就在椅子上睡了一会儿,能熬的就冷水洗把脸继续看。
一夜过来,案卷都被复核得七七八八。
有问题的全都堆放在了祁修远跟前。
望着眼前那足有十几份的案卷,祁修远怒不可遏。
三司会审,竟能审出这么多有问题的冤案来,这必定不是他们能力不足,而是被逼无奈,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能让三司的人都受到威胁的人唯有当时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为了给下一任帝王铺路,他可真是费尽心思啊!
祁修远重重呼出口气,低声对身边的小厮说:
“你先回府,将我放于第二个柜子中的官服拿出来仔细熨洗干净。”
小厮神色微变,却未多说什么,便应声退下了。
祁修远说的那件衣服正是一身绯红色的官袍。
御史台的官是整个朝廷中最特殊的,每一个人都有两身官袍,一件紫衣,一件绯衣。
御史素日只穿紫色官袍,而一旦绯衣上殿,那便说明这朝堂上要流血了。
不是自己的血就是官员的血,甚至于皇帝的血。
“大家辛苦了,今日休沐,各自回去休息吧!”祁修远说。
众人忙起身拱手道:“多谢大人!”
人很快陆陆续续离开,祁修远没走,而是将那些有问题的案卷又复核了一遍,写下疑点。
“兄长,你累了一夜了,休息会儿吧!”祁远道劝道。
祁修远全身心地投入案卷中,没有听见祁远道的话。
祁远道也心知大哥是个倔脾气,便没有再劝。
他走向陆宝儿,祁慕他们所在的房间,里面安静得很,他们都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有人进来,林刀就睁开眼。
见是祁远道,她微微颔首,示意他别出声。
祁远道点头,然后放轻了脚步,将祁慕盖着的大氅往上拉了拉。
他出门,正好碰上了准备去上朝的祁振理。
祁振理问:“如何了?”
祁远道叹了口气道:“冤案!弥天大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