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接电话的顾家,没有一个亲人来,只派了个秘书模样的人来。
跟医院办理完所有交接手续,手一挥,直接把人送去了火葬场。
听说,顾崇越的骨灰最后也没能入顾家祖坟。
是顾崇越那个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在他亲生母亲的公墓旁边买了块墓地,把他们母子俩葬在了一起。
徐僖元听手下给他汇报时,直接打断他。
“以后他的事,不用再跟我汇报。”
手下嘴角一抽,“……”
人都死了。
没以后了。
可看着徐僖元不在意的样子,他半个字都没有多说,只“嗯”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反正顾家的半幅身家,已经清清白白交到柳悦宁手上了。
顾家自此,没落成三流世家。
以后,大概跟徐僖元,也搭不上关系了。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
徐僖元才抬头,怔怔的看向窗外。
眼底,是一种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这辈子,因为脑子太过理性,感情实在不算充沛,所以,很少为陌生人驻足。
年少时,少有的一次路见不平。
竟然真实上演了一出农夫与蛇的故事。
差点把他的人生毁了个彻底。
恨吗?
当然恨。
可是,真听说人死了。
他心底某个角落,还是无法抑制的空了一点。
他想,他祭奠的,不是那个人。
而是……
那段逝去的青春。
那些交付出去的真情。
是那个清晨,跪在顾家大门外,一脸破碎无助,但为了母亲,可以豁出一切的那个真诚无垢的小男孩。
……
外公的伤口拆线后。
史蒂文那边的电影拍摄地址,也选得差不多了。
他对柳家村的自然环境和风土人情,都很满意。
柳悦宁决定顺便带着外公回柳家村住一段时间。
熟悉的环境。
熟悉的乡亲。
或许,对他的恢复更有利。
不知道徐僖元到底给外公下了什么迷魂药。
他一定要徐僖元跟着,不然,他不回去。
柳悦宁没办法,只能同意。
盛恩逸和南溪也定了同一日的航班去国外。
两拨人在机场分别时。
柳悦宁把南溪拉到一边,帮她整理了一下肩上的头发。
“南溪,外公外婆身边有我,你在国外安心学习,不要操心这边。”
“至于你上次说的话,我有放在心里,会趁这段时间,好好整理清楚。”
“不管最终我跟他决不决定在一起,我们都是你的爸爸妈妈,对你的爱,不会有任何影响。”
“妈,我知道。”南溪依依不舍地抱了抱她,“我不在你们身边,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再过大半年,我就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跟你们分开。”
柳悦宁抱着女儿也舍不得放开,但听见登机的广播通知时,看了眼不远处,眼巴巴看着女儿的徐僖元。
拍拍南溪的肩,推推她,“去跟他道个别吧。”
南溪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徐僖元看见女儿朝他走来,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也想抱抱她。
可又怕自己的行为太唐突。
吓着女儿。
急得手都不知该怎么摆放。
南溪走到近前,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只叫了声,“四叔。”
妈妈没有明确表示接受他之前。
南溪是不会叫他爸爸的。
只能跟着盛恩逸叫。
徐僖元肉眼可见的失落,可还是很快调整好了自己。
“南溪,你跟小逸在那边照顾好自己,若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爸爸虽然不是超人,但还是有些能耐在身上的……”
“至于你妈,还有你外公外婆,你都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他们……”
“还有学校那边的罗宾教授,我已经跟他沟通过了,你上次说的那个选题和设想,他很有兴趣。”
“你过去后,直接去找他,他会给你一切帮助……”
徐僖元一件一件地慢慢交代,南溪都安静地听着。
直到登机的广播,一催再催。
盛恩逸也走过来,“南溪,走吧。”
又看向徐僖元,“四叔,你放心,南溪身边有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嗯,对你,我放心。”
徐僖元慈爱地拍拍他的肩,“时间快到了,去吧。”
南溪看着他鬓角的白发,手指蜷缩了一下。
自从徐僖元醒来后所做的一切,南溪都看在眼里。
要说没有一点触动。
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眼前的男人,不是别人。
他是她年少时就立誓要追逐的偶像。
曾经需要仰望的人。
如今,如此低姿态地站在她面前。
想靠近她一点,都要斟酌半天。
南溪心口微涩,转身前,突然上前一步,主动抱了抱他。
“希望下次回来,我能换个称呼叫你。”
话落,南溪立即放开他,大步走向登机口。
徐僖元直接愣在了原地。
好几秒后,他才眼眸微闪地看向盛恩逸,“小逸,南溪她刚刚是不是抱我了,她还说……她还说……”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盛恩逸嘴角微翘,也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重重的拥抱。
“四叔,加油啊。”
“我也希望下次回来,能换个称呼叫你。”
那声“爸”,他其实比南溪更渴望。
“哎,哎,好,我加油……我加油……”
直到南溪和盛恩逸的身影,都消失在登机口。
徐僖元还站在原地,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柳悦宁没眼看,叫了他一声,“还不走?该我们登机了。”
“你若是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你……”
“去去去,谁说我不去了?”徐僖元几大步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腕就走。
“我告诉你,这辈子我赖定你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要敢嫌弃我,我就……我就哭给你看。”
柳悦宁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得。
刚以为他有点进展。
结果……
还是这副死德行!
……
长达十几年没有回过家乡。
柳悦宁下飞机后,坐在车上,看着一路变化的街景。
跟自己脑子里的记忆一一对比。
止不住感慨道:“妈,老家变化太大了,我都不敢认了。”
严格说来,外婆离开的时间,还不到一年。
可她看着车窗外的街景,也止不住叹息:“别说你,我都吓一跳。”
“这县城里,怎么突然间多了那么多在建新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