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七站在一片虚无的空间中,脚下是流动的星云,头顶是旋转的混沌旋涡。
在他对面,混沌的本体——一头由无数破碎规则拼凑而成的巨兽,正用数千只复眼注视着他。
“你让雾走上了秩序之路。”混沌的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低语,“他生于混乱,你却让他成为你的‘虚空分身’……这等于让他背叛自己的本源。”
顾十七的右眼微微闪烁,雾大人的虚影在他身后浮现,银灰色的雾气中夹杂着规则的锁链。
“无序和秩序并非对立。”顾十七平静道,“它们像阴阳,相互转化,共生共存。”
混沌的躯体扭曲,发出刺耳的笑声:“幼稚!你以为文明是儿戏?强行改变它的轨迹,只会让因果反噬!”
---
混沌的复眼中浮现出无数星球的影像——有的在战火中毁灭,有的在秩序中僵化。
“每个文明都有其命定的‘果报’。”混沌低吼,“你让一个本该在混乱中重生的文明强行步入秩序,那些‘德不配位’的个体,他们的因果……现在全背在你身上!”
“你到底是为了图什么?”
“如果你想成为我们一样的存在,我可以给你很多机会。秩序,混沌,每一方势力,现在都紧缺人才。”
顾十七摇了摇头。
“我对于成仙成圣毫无兴趣,我只是个龙国人,龙国人都想实现红色的理想。”
“红色梦,这就是我的目的。”
顾十七的指尖划过虚空,调出地球的投影:“你知道那里有多少人吗?”
画面放大,十四亿光点如星河般铺展开来。
“红色梦是与现实关联的,我和你聊聊现实。”
“一个省一亿人,一座城两千万——其中一半是漂泊的异乡人。”顾十七的声音冷峻,“他们的生存、就业、尊严……谁来负责?”
混沌的触须烦躁地拍打虚空:“那是他们自己的因果!”
“那贫困呢?”顾十七反问,“一个人穷,你可以说他懒;一百万人穷,是谁的失职?”
顾十七和混沌讨论,文明发展的方向。
混沌他之所以反对顾十七,是因为他把雾大人带上了秩序和文明的道路上。
雾现在成为顾十七的虚空分身了。
但雾本身是出自于混乱无序之中的,这不相当于让雾忘记祖宗吗?
顾十七笑了笑,“无序和秩序也可以相互转化,就如同阴阳的转化关系一样。”
混沌继续说,“我不认为改变一个文明的命运是正确的。”
“文明的发展,要遵循他应有的福报和维度。你强行改变了文明享受的果报,那你就要承受德不配位之人产生的因果。”
也就是说,顾十七会很倒霉。而且是一直倒霉下去。
顾十七从现实层面来说,“一个国家有14亿人,这是什么概念。山东省就有1亿个人。平均到一个市,常住人口一千万,流动人口一千万。”
“你说这两千万人的生存发展,就业生活,哪个能离开钱?可这些钱从哪来?”
“本地人口一千万,解不解决他们的收入问题。一千万里有没有本分的穷人?”
“这个时候再加上外来一千万人口,他们的收入问题,给谁解决?”
“你要说党解决,好,本地的党是党,他们老家的党是不是党呢?”
“流动人口不在本地就业是因为不想,还是被逼的。说白了,本地解决不了这些人的生存问题。”
“那你说到底是谁失职了?”
混沌不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顾十七叹了口气,“有,很有。”
“因为我家就很穷。我是靠着红色梦长大的。能力,特异能力,得到他们的机会,是祖国给我的。”
“没有公平的祖国,或许我和我的妻子不可能认识。因为她会去上贵族学校,就像英伦国家一样。”
“而我就只能上快乐教育的平民学校。学习再好,我也很难结识我的妻子。”
顾十七的经历,让他会站在穷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一个人,一个家庭贫困,不能老去骂国家不好,骂主义不好,党不好。”
“解决贫困是我们的最终目的,但是这个过程总有个先后顺序,这个道理很简单对吧?一个干部在一个地方任期,可能就十年,一千万人有多少事需要解决。”
“一个人,一百个人,能干的完面面俱到,一个不落吗。不可能。”
“既然有先后顺序问题,我们就讨论下,谁先谁后。”
混沌笑了笑,“先脱贫的标准怎么衡量。”
混沌接着说,“按照财富衡量,是否是忽略了个人因素。有些人就是又笨又懒,他一家子可能都这样。这种人占了扶贫的社会资源,你觉得公平吗?”
“所以不能盲目的按照财富划分,穷不是唯一标准。”
顾十七皱眉,“那勤奋还穷的人,这总该帮他们一把了吧?”
“勤奋是如何定义的?工人说自己很勤奋,没错,农民也勤奋,也没错啊,那小老板说自己勤奋,他破产一无所有,好像更有道理了。”
“所以左看右看,先帮谁都会有遗憾,都有光照不到的地方。就只能牺牲一批人,来先帮另一批。被牺牲的那类人,能说什么,什么都说不了。”
“历史的长河下不会有他们的影子,百年之后没人会记得他们。”
“那么这种环境下,你越想发光,实际上影子就会越大。”
“最终加剧了社会的两极分化,变成了好心办坏事。所以心好和事好,从来是两个概念。我们的出发点是好的,这不代表事办的一定好。”
事物发展的过程,如水无形无相,变化无常。一个好的开端,未必能得到好的结果。
因为对于好的定义,多数人是狭义的,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局部片面的角度出发的。
所以得到的果报,就会产生两极分化的结果了。
清醒的认清道路,比投资,发展,要重要的多。
---
画面切换到一座山村。衣衫褴褛的老农蹲在田埂上,望着干裂的土地。
“扶贫资源有限,总要有个顺序。”顾十七轻点投影,老农身旁浮现出数据流:
- 资产:-3.2万元(债务)
- 劳动能力:慢性腰伤
- 家庭:智障妻子、辍学儿子
“按财富标准,他该优先帮扶。”顾十七又调出另一个画面。
一个醉汉在扶贫办公室撒泼,“但这个人领了补助就去买酒,他的‘穷’值得同情吗?”
混沌的复眼眯起:“所以你的‘秩序’就是选择性救人?”
“不。”顾十七摇头,“是承认光的背面一定有阴影。”
他展开一幅宏大的社会结构图:
- 顶层:享受秩序红利的既得利益者
- 中层:被规则保护的勤奋者
- 底层:被牺牲的“影子群体”
“越追求‘绝对公平’,影子就越大。”顾十七指向图中剧烈震荡的曲线,“最后……秩序本身会崩塌。”
---
混沌的躯体突然爆裂,化作亿万只漆黑的乌鸦,每只乌鸦的喙中都叼着一份“因果契约”。
“看看你背负的东西!”乌鸦群组成一张巨脸,“那些被‘顺序’牺牲的人,他们的怨念——”
契约展开,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悲剧:
- 因扶贫款被克扣而自杀的农妇
- 流水线上猝死却无人问责的打工者
- 被城市化碾碎的传统文化
“这些……就是你‘秩序’的代价!”混沌咆哮。
顾十七的右眼突然流下一行血泪,但他的声音依然平静:
“所以你认为,放任混乱才是慈悲?”
---
雾大人的虚影突然凝实,银雾中浮现出两种未来:
未来A(混沌胜利):
文明在战争中重启
十亿人死去,幸存者在废墟上建立新部落
三千年后,再度诞生相似的困局
未来b(秩序延续):
贫困率每年降低2%
影子群体逐步减少
五百年后,科技能弥补制度缺陷
“牺牲永远存在。”顾十七抹去血泪,“但秩序至少给‘后来者’留了希望。”
混沌的乌鸦群突然静止。
一只最年长的乌鸦开口,声音沙哑:
“希望……也是一种傲慢。”
---
虚空开始崩塌。
混沌的躯体重组为最初的模样,但一只复眼永远变成了银色——那是雾大人留下的印记。
“我会看着你。”混沌低沉道,“当你的秩序崩溃时……我会来收取代价。”
顾十七转身踏入回归的通道,最后留下一句话:
“在那之前……我会让十四亿人学会自己背负因果。”
通道关闭的瞬间,他的左肩凭空出现一道乌鸦形状的烙印——混沌的诅咒。
---
林小蔓猛地推开书房门,发现顾十七的西装被冷汗浸透,桌上摊开的扶贫报告上沾着几滴鲜血。
“你又用能力了?”她急忙检查他的右眼。
顾十七轻轻按住她的手:“没事……只是和‘老朋友’聊了聊。”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枝头,血红的眼睛凝视着灯火通明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