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土没有砸向伊祁耳,而是飞向一旁。
当今无论贵族还是平民之间,很少有人直呼全名。
“鼓俊出了名的好脾气,这次居然如此失态,看来二人积怨已深。”竖亥望见鼓俊不顾形象的扔出一团粘土,察觉到事态有些不妙。
“我爷爷要给舜封后,可是他不接受,赖在这里不走。”
“现在又整出个什么昆仑海来,还得让我带着人去,真是晦气。”
怨气满满的伊祁耳身形修长,面容俊俏,但不知何故,整个人看着有些猥琐。
伊祁穿着染红的丝绸袍子,身后还跟着十数个身强体壮的少年,看起来也是贵胄子弟。
鼓俊平复气息,不咸不淡的说道:“你只是尧的族孙。”
伊祁耳一听这话便涨红了脸:“你和你老子不过是我家养的两条狗!”
“果然是积怨已久,一上来就精准打击对方的要害。”
“话说尧怎么派这么一个家伙和我们同去。”
竖亥一边想着一边给身后一行人使了个眼色。
众人纷纷走过来,站在鼓俊身后给其助阵。
竖亥一行人可就不简单了,都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又包含了高矮胖瘦,奇形怪状的长相。
伊祁耳倒是没有对竖亥大放厥词,毕竟他明白日后二人要一同上路,就像他不会随意欺凌自己的侍卫一样。
满心的怨气只能对着鼓俊发泄。
竖亥倒是不怕和伊祁耳一行人起冲突,一路上同行的除了姬藜之外都是自己人,竖亥已经在构想该如何在半夜把伊祁耳先抹脖子再抛尸。
鼓俊将做好的札甲片模范交给姬原,说道:“加紧赶制,三天之内做的越多越好。”
随后对着竖亥一行人大手一挥:“走!”
年轻气盛的噎鸣有些急了,刚打算说些什么,竖亥按住了他。
伊祁耳望着波澜不惊的竖亥,不知怎的感觉心里毛毛的。
竖亥则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的感觉:
“舜是尧身边的肱骨之臣,其父子二人又掌管着户口农业军事事务,伊祁耳再愚蠢也不至于当面挑衅。”
“当日伊祁耳坐在殿内后排位置,他是认识我的,前往昆仑海的经过缘由他也是明白的。”
“他是有脑子的,不敢对我大放厥词,同理自然也没有理由羞辱鼓俊。”
“除非他有恃无恐。”
竖亥看了看前方的鼓俊,想到:“看来舜的实力并没有我认为的那么强。”
“有虞氏人口不多,住在盐池附近农业也无法兴盛。”
“现任尧在位时间比大部分人的一辈子还长久。”
“来自不同家族的军队虽说听舜的号令,但依然受制于尧。”
“这样也好,舜明面上没有篡位的能力,或许禅让的美丽传说是真的。”
竖亥正在判断着有虞氏的实力时,鼓俊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竖亥,陶唐氏的存粮如何。”
竖亥回想起那一堆堆粮食,说道:“穰穰满仓,五谷丰登。”
鼓俊只是叹息了一声:“这些粮食只够陶唐氏所有人吃半年的。”
竖亥语塞了。
现代人在面对粮荒和天灾时总有一种幸福的迟钝感。
“鼓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竖亥不解的问道。
鼓俊回道:“你说如果预言中的大水来了,我华夏数百万人该怎么办。”
“曾经风调雨顺的时候,粮食盈仓,被虫鼠啃噬,直到化成灰烬也吃不完。”
“这才几年光景,竟然就到了如此地步。”
“竖亥,你们此去路上以安稳为主,不要急也不要拖。”
鼓俊丢完这些话便自顾前往宫阙之中,只留众人面面相觑。
噎鸣脸都憋红了,见到鼓俊远去才讪讪说道:“要是有人胆敢如此羞辱我家族,我必杀之。”
竖亥则是叹了一口气:“噎鸣呀,你这碗水,还浅着呢。”
说罢一边思索鼓俊的话一边离开了。
噎鸣只能去寻苡中和蚁摔跤去了。
......
接下来数日,竖亥都在忙着准备出发所需的物资。
伊祁耳是陶唐氏的祭司之一,作为尧的代表前往昆仑海。
鼓俊对此难以理解,舜则是继续恨铁不成钢的教育鼓俊。
姬原等人的速度很快,三日时间便凑了一大批札甲片出来。
虽然赶工出来的札甲片厚薄不均,用模具制成的甲片也过于厚重,但对于竖亥来说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只是竖亥划破了几次手指也没能成功将甲片整齐串联。
恰在此时,嬴女莘出现在竖亥的视野内。
嬴女莘十二三岁,正是刚刚学会织布穿针的年纪,
在竖亥麦芽糖和酸梅的引诱下,女莘不多时便用细皮绳将甲片穿好,制成了一具札甲一副护肩。
效率比竖亥自己忙活了两天还要快。
竖亥也不怕札甲工艺被别人学去,目前已知拥有青铜来源和制造工艺的邦国,仅有陶唐氏,石卯国和有夏氏。
“武器和祭器尚且不足,怎么会分出多余的来制作维护困难、罕有人能驾驭的护具呢?”
一切已经就绪。
陶唐氏举办了盛大的祭祀活动,令竖亥身心舒畅的是,所用的祭品皆是牛羊猪狗等牲畜。
有夏氏、昆吾氏和共工氏的祭祀活动没有什么规矩,无非是聚在一起唱歌跳舞,顺便开个impart。
陶唐氏的祭祀活动则是庄重肃穆,贵族,族长,官员,族人,奴隶各需遵守其位次。
祭祀活动的顺序也有严格的规定。
据说是另一位举八元八恺的年轻人姬弃,也是陶唐氏现任农业官员稷来制定。
姬弃还精通音律,从家乡带来了一支乐队和舞团,给原本沉闷的祭祀活动增色不少。
祭祀结束后又是欢庆丰收的宴会,贵族们围坐在一处开怀畅饮。
商均被禁止饮酒,禁止参与斗鸡斗犬等活动,鼓俊拉着他在一旁嘱咐着。
竖亥和姬藜找到四岳,众人谈笑风生,肆意放纵。
姬藜和伊祁耳混在一处,不知在商议着什么。
“竖亥,我有事情拜托你。”四岳拍拍竖亥坚实的臂膀。
“照顾好噎鸣是吧,包在我身上。”微醺的竖亥此时豪情万丈。
噎鸣则是有些不快:“哥,我已经是做父亲的人了。”
鼓俊拉着商均走来:“竖亥,我有事情拜托你。”
“照顾好商均是吧,包在我身上。”竖亥可不敢让禹未来的封臣在自己手上出事。
商均倒是没有推脱:“哥,你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就在竖亥拉着商均躲在角落,打算偷偷给他喝点酒时,舜突然出现在一旁。
“尧请你过去。”舜将商均拉到身后,微笑着对竖亥说。
竖亥连忙找了块饼子擦干净嘴上手上的油渍,又用清水洗了洗脸。
穿过连廊,深秋的寒风很快催醒了竖亥的醉意。
来到冷清的宫殿内,尧的背影被烛光映照在堆积如山的兽皮卷上。
竖亥走入殿内,向着尧行礼。
“竖亥,我有事情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