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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菱和张嬷嬷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沈清欢背贴着乐器房的木架缓缓滑坐下来。

指尖还残留着天音琵琶弦柱的温度,红宝石在昏暗中泛着血玉般的光泽——这是她重生后摸到的第一丝希望。

前世她被嫡姐设计,新婚夜被夫君当场休弃,最后在街头冻饿而死时,怀里还攥着母亲临终塞给她的半块琵琶弦柱。

如今这把刻着\"天音\"二字的琵琶就搁在膝头,弦柱与记忆里的碎片严丝合缝,连砖缝里那半枚蜜色铜钱都和前世冻死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三日后的月夕宴。\"她摩挲着琵琶上的云纹,前世也是在这场乐坊内部的小宴上,红菱凭借一曲《折杨柳》被选为萧太后寿宴的预备乐伎,而她因替摔碎玉笛的小丫头说了句话,被张嬷嬷罚跪了整夜。

窗纸被风掀起一角,漏进的光正好落在她腕间。

那里有道淡青的疤,是前世跪在冰上时,红菱故意打翻的茶盏泼出来的。

\"这一世,该换换了。\"她将琵琶小心收进锦套,起身时瞥见墙角蛛网下的铜钱——前世冻死前,她就是在这样的月光下,看着半枚铜钱被雪覆盖。

此刻铜钱上还沾着蛛网,却泛着比前世更亮的光。

月夕宴当天,栖梧阁里飘着沉水香。

乐坊的乐女们围坐在青砖地上,朱漆柱子挂着锦缎,最上首摆着张梨木案,张嬷嬷正用帕子擦着茶盏,藤条就搁在脚边。

红菱穿着藕荷色襦裙挤到前头,额角的青肿遮了厚厚的粉,见沈清欢抱着琵琶进来,立刻冷笑:\"哟,乐女也配抱琵琶?

当心碰坏了,仔细张嬷嬷的藤条。\"

\"红菱师姐的陶埙吹得好,\"沈清欢垂眸理着琵琶弦,\"方才在廊下,我还听见您练《阳关曲》呢。\"

红菱的脸刷地白了——她昨日练陶埙时走了调,被张嬷嬷骂了半个时辰。

张嬷嬷抬头瞥了眼,藤条在地上敲出声响:\"都坐好!

月夕宴是给萧太后选人的,谁要是丢了乐坊的脸......\"她扫过红菱,\"就和上个月那丫头一样。\"

上个月那丫头被打断手的事,乐坊里谁不知道?众人立刻噤声。

红菱第一个上台。

她捧着陶埙站在案前,指尖发颤。

沈清欢看着她,突然想起前世这时候,红菱也是这样发抖——她根本不会吹陶埙,全靠提前背下曲谱。

果然,第一声埙音就走了调。

原本交头接耳的乐女们静了静,不知谁低笑一声,红菱的额头瞬间冒出汗来。

埙音忽高忽低,像破了洞的风箱,张嬷嬷的脸越来越黑,藤条在案上敲得咚咚响。

\"下去!\"红菱刚吹完半段,张嬷嬷就拍了案,\"陶埙是土音,要的是沉厚,你这吹的是鬼哭?\"

红菱眼眶通红,踉跄着下台时撞翻了案角的茶盏,热茶水泼在沈清欢脚边。

她蹲下身擦地,听见红菱在耳边咬牙:\"等着瞧。\"

\"下一个,沈清欢。\"张嬷嬷的声音像块冷铁。

乐坊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嗤笑。

乐女们都知道,沈清欢是前朝乐伎的私生女,在乐坊里连最低等的绣娘都能使唤她。

此刻她抱着琵琶上台,活像只偷穿了凤凰羽衣的麻雀。

沈清欢站在案前,指尖轻轻抚过琵琶。

弦柱上的红宝石突然发烫,她的耳畔响起细碎的声音——那是预知的情绪。

张嬷嬷的不屑像团黑雾,红菱的怨毒如针,下首几个乐女的好奇像跳动的烛火。

她垂眸,指尖拨响第一声弦。

清越的琴音如清泉破冰,在栖梧阁里漫开。

沈清欢跟着预知到的情绪调整指法——张嬷嬷爱听端庄的《阳春》,她便加了段宫调;红菱的怨毒刺得她指尖发疼,她便转了商调,清冽如霜;最下首有个小乐女正攥着帕子掉眼泪,她便添了段羽调,温柔得像春风。

乐声渐起渐转,时而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时而如幽咽泉流冰下难。

原本交头接耳的乐女们渐渐安静,张嬷嬷的藤条举到半空忘了落下,红菱的指甲掐进掌心都没察觉。

当最后一个音尾轻轻颤着消散时,栖梧阁里静得能听见香炉里香灰落下的声音。

\"好!\"最下首的小乐女突然鼓掌,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喝彩。

张嬷嬷的藤条\"啪\"地掉在地上,她盯着沈清欢怀里的琵琶,声音发颤:\"这是......天音琵琶?\"

沈清欢垂眸,指尖还在发抖。

她能感觉到体内有股热流被抽走,像被人掏走了块血肉——这是使用天音琵琶的代价。

但此刻满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前世那些踩在她脸上的脚印,终于要被这琴声碾碎了。

\"好个天音琵琶。\"红菱的声音像淬了毒,\"不过是前朝乐伎的破琴,也配在月夕宴上献丑?\"

\"放肆!\"张嬷嬷突然站起来,藤条重重敲在案上,\"萧太后当年最爱的就是天音琵琶!

你当萧太后的耳力是摆设?\"

红菱的脸瞬间煞白。

沈清欢抬眼,看见张嬷嬷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她这才想起,萧太后曾是前朝教坊司的头牌,最恨有人轻慢古乐。

\"沈清欢。\"张嬷嬷的声音软了些,\"明日巳时,带着琵琶去萧太后的别苑。\"

乐坊里响起抽气声。

萧太后的别苑,那是多少乐女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沈清欢福了福身,抱着琵琶下台时,裙角扫过红菱的鞋面。

红菱猛地缩脚,却见沈清欢眼尾的小痣随着笑意扬起,像颗落在雪地里的朱砂。

\"叮——\"

窗外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铛响。

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廊下喊:\"不好了!

禁军统领的马车停在乐坊门口了!\"

栖梧阁里顿时炸开一片议论。

沈清欢扶着柱子站稳,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前世的记忆里,禁军统领司墨第一次出现在乐坊,就是在月夕宴后的第二天。

而这一世,他来得似乎更早了些。

她望着窗外被风吹动的竹帘,透过缝隙,隐约能看见几匹玄色战马的影子。

马颈上的银铃还在响,像在敲着什么命运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