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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云麓词心录:白云着 > 第75章 寒梅映雪寻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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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寒梅映雪寻词骨

一、雪晨访楼

江南的初雪总带着几分书卷气。煜明推开客栈木窗,见叩霜桥已覆了层薄白,霜溪水面飘着碎玉般的雪片,倒像是谁把《清真集》里的平仄韵脚揉碎了撒进溪中。他呵着白气将半卷《白石道人歌曲》收入青布囊,忽见周明远顶着一头细雪踏过桥来,月白夹衫上落着几点梅瓣,不知是从哪家墙头飘来的。

“藏书楼的老倌儿说,楼里有幅吴越国的《霜溪词石图》。”明远抖落画匣上的雪,铜扣与积雪相击发出清响,“昨日在词骨滩拾的竹简残片,或许能在图中寻到出处。”他说话时,陈白露抱着紫竹箫从转角处走来,鬓边簪着的白芙蓉已换作一支寒梅,枝桠上还凝着未化的冰晶。

三人踏雪穿过青石板巷,忽见街角老梅横斜,枝头数朵朱砂梅开得正艳,积雪压着虬曲的枝干,倒像是幅天然的《墨梅图》。煜明忽然驻足,指尖抚过梅枝上的雪:“当年姜白石在苏州见梅,作《暗香》《疏影》,说‘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此刻若有笛声相和,倒应了这雪景。”

白露闻言,将箫管抵在唇上,吹出半段清越的调子。箫声掠过梅枝时,积雪簌簌而落,恰好有两瓣红梅坠入煜明的《白石道人歌曲》,正落在“苔深雪浅”四字旁,倒像是从千年之前的词页里绽出的花。

二、楼中觅图

藏书楼的木门推开时,扬起一阵细雪。守楼的老人穿着靛青棉袍,指间捻着串沉香念珠,见三人进来,抬手一指西墙:“那幅《霜溪词石图》在夹层里,是祖上随吴越王钱俶献纳的宝物。”

画轴展开时,满室墨香混着雪气。图中所绘正是词骨滩,滩上百十来块石头皆有细楷标注,有的题着“瑞龙吟石”,有的注着“少年游石”,最右下角的石头旁,竟画着半片竹简,旁注“词心不死,石亦生香”——正是煜明日间拾到的残句。

“看这落款,是北宋隐逸诗人林和靖的弟子。”煜明指尖划过图中石滩上的细浪,墨色水波间竟藏着细小的词牌名,“当年和靖先生梅妻鹤子,弟子想必也将词心寄于山水,难怪这石头上的字迹,比寻常碑刻更多了几分孤高之气。”

周明远取出炭笔,在画稿边缘临摹石滩轮廓,笔尖忽然顿在一块形似古琴的石头上:“此处标注‘清真石’,莫不是周邦彦当年所刻?你看这水纹的勾法,倒像是《清真集》里‘水面清圆’的化用。”他说话时,陈白露正对着画中“箫声石”出神,那石头旁画着支紫竹箫,箫尾系着的丝绦,竟与她手中那支一般无二。

忽有北风穿堂而过,吹得楼中木格窗吱呀作响。老人往铜炉里添了块炭,火星噼啪间叹道:“三十年前闹水灾,这图曾被浸了夜,如今石滩上的字迹淡了,图里的墨色却更润了——倒像是溪水把词魂都泡进了画里。”

三、古寺探碑

午后雪霁,三人往溪上游的定慧寺去。寺门斑驳的匾额上,“定慧”二字已被苔雪覆了半角,唯有门联“溪声皆佛语,石骨有词魂”尚清晰,落款竟是“清真居士周邦彦”。

“原来当年清真先生曾在此驻锡。”煜明摸着门联上的凹痕,雪水从指缝间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平仄,“《宋史》载他贬睦州,途经霜溪,想必就在这寺中写过词。”他推开门,见院中两株古梅虬结如铁,树下立着半截断碑,碑身布满苔痕,却能辨出“蓦山溪”三字。

周明远蹲下身,以袖拂去碑上积雪,露出半阙残词:“‘霜溪清浅,梅影横窗瘦’——这是清真的《蓦山溪》,当年应是刻在整块碑上,不知何时断作两截。”他说话时,陈白露已绕到碑后,见碑阴刻着小楷:“政和二年冬,宿定慧寺,听溪声如叩玉,梅香浸砚,遂成此阕。”字迹虽浅,却笔笔如刀,像是要把词魂刻进石骨里。

“你看这‘瘦’字,收笔处有明显的颤笔。”煜明指着碑上残字,霜雪在碑面折射出微光,竟让那笔画间凝着的水珠,看起来像词人当年落下的墨泪,“想来他当时被贬,心境如这瘦梅,却偏要在清浅霜溪里,寻那不屈的词骨。”

陈白露忽然取出箫管,对着断碑吹起《蓦山溪》的调子。箫声掠过梅枝时,枝头残雪纷纷坠落,恰好覆在碑上“梅影横窗”四字,倒像是替千年之前的词人,补上了半阙被岁月侵蚀的词。周明远见状,迅速在画纸上勾勒出断碑、古梅与吹雪的人影,墨线刚劲处,藏着几分碑刻的筋骨。

四、夜雪论心

归客栈时,雪又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三人围坐在火塘边,看明远将日间所画的《定慧寺碑图》悬于壁上。画中断碑斜倚梅枝,碑面残雪似有融化之势,竟让那“蓦山溪”三字,在火光中隐隐浮动。

“定慧寺的门联说‘石骨有词魂’。”陈白露拨弄着火塘里的炭,火星溅在她鬓边的寒梅上,映得花瓣如熔金一般,“今日在碑后看见那行小楷,忽然觉得,所谓词魂,原是藏在这些被岁月磨蚀的痕迹里——就像这炭火星子,看着要灭了,却能在雪夜里暖着人心。”

煜明望着画中碑上的“瘦”字,忽然想起《白石道人歌曲》里的注脚:“词有四声,句有平仄,然最难得者,是字里行间藏着的‘气骨’。”他取出日间在寺中拾的梅枝,枝头残雪落在砚台上,竟化出个“骨”字的形状:“当年清真先生在这霜溪边,怕是早已把‘词骨’二字,刻进了每块石头的纹路里。你看那词骨滩的石头,任流水冲刷千年,字迹虽淡,筋骨犹存。”

周明远往砚中添了勺温水,磨开松烟墨:“明日该去溪源头的‘漱玉岩’看看。老倌儿说,那里的石头能映出词影,每逢雪夜,石面上会浮现古人词句。”他说话时,笔尖在画中梅枝上添了数点朱砂,像是给千年的词魂,添上了抹不死的血色。

夜深雪紧,煜明独倚窗前,见叩霜桥上的积雪已厚得能印人足迹。他忽然摸出衣袋里的竹简残片,借着雪光细看,发现“词心不死”四字的笔画间,竟嵌着细小的梅香——定是日间在寺中梅树下拾得时,被花瓣染了香气。

北风掠过檐角,将陈白露的箫声从隔壁送来,隐隐是《暗香》的调子。煜明望向词骨滩的方向,雪片正纷纷扬扬落进霜溪,却让他想起青海湖的星空:同样是冷冽的夜,同样是照了千年的月光,只不过前者把词魂藏在水波里,后者把诗心埋在星子中。

火塘里的炭忽然“噼”地爆出个火星,映得壁上《定慧寺碑图》里的断碑,竟似在雪光中微微颤动。煜明知道,这江南的雪,青海的月,还有霜溪里的每块石头,原都是词心的不同模样——只要有人愿意像叩石般叩问时光,那些被岁月掩埋的词魂,便会在某个雪夜,带着梅香与墨韵,重新在人间苏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