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风形成明显对比的,是躺在拳台上,气喘吁吁地换着气的苏晴。
对他挑衅的话,苏晴甚至没多余的力气去嘲讽回去。
最后那一通暴力的发泄耗费了她所有力气。
稍微缓过来些,苏晴看着他,说话却仍有些断断续续:“沈风,你到底想怎么样。”
但却不是疑问的语气。
沈风无辜地歪头:“没想怎么样啊,嫂子。”
看他这样,苏晴无端嗤笑出声,饱含深意道:“你不是说我不是你嫂子吗?那就别喊我嫂子。”
大抵是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沈风也突然咧嘴笑了起来,故意反问她:“为什么不呢?”
苏晴懒得再说话。
“我是说过,你不是我嫂子。”沈风不介意,兀自低声开口,笑得愈发玩味不羁,“但我可没说过,不让你继续当我嫂子啊。”
苏晴的表情明显一变。
缓冲几秒后,她才问:“什么意思?”
“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模棱两可地回答她后,沈风手臂稍稍用力,要把人撑坐起身,“起来吧,嫂子。”
苏晴借着他的力道坐了起来,抬起头,视线沉沉地盯着他,试图读懂他究竟在想什么。
但沈风就如他的名字——
风一样,总让人捉摸不透。
被她这样看,沈风没有一点不自在,还笑着调戏她一句:“当然,如果嫂子继续喊我小风的话,那我会更愿意你当我嫂子的。”
苏晴:“……”去死吧!
“哎,练完了?”送走最后一位学员,向勇走了过来,看向苏晴,“怎么样老板,风哥可以吧?”
苏晴嘴硬,站起身脱了拳套,慢条斯理拆绷带:“一般般吧。”
沈风毫不留情笑出声,但没拆她台。
也不知道刚才练得这么专注的是谁。
“风哥都只是一般啊?”向勇抓抓脑袋,“那你要求也太高了点老板。是不是要找个职业拳手来教你?”
苏晴瞪了眼向勇:“你不想干了就直说!”
气鼓鼓地离开去换衣服了。
向勇看着老板怒气冲冲的背影,挠了挠下巴:“你有没有觉得老板哪里不太一样了。”
有啊。
沈风笑笑:“更好看了吧。”
说罢也抬脚跟上苏晴。
徒留向勇在原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远去的背影,满头问号,风中凌乱:“……??!”
本以为拳馆的事瞒得挺好。
直到后天,刚从拳馆回来的苏晴看见坐在客厅的沈墨,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听见声音,沈墨头也不回,沉声问她:“练拳好玩吗?”
“……?”犹豫了一下,苏晴还是说,“还不错。”
尤其是感觉到自己的进步,还是很开心的,有种满涨的满足感,让她更喜欢练拳了——已经不单单是抱着想保命提升实力的想法。
下一秒,就听沈墨的声音危险至极:“因为沈风也在?”
苏晴:“……??!”
莫名其妙完后,苏晴也明白过来,沈墨这是知道了,大概率是何昊告诉他的。
无语地撇嘴,苏晴道:“关他什么事……”
“苏晴。”沈墨难得唤她的名字,声音沉得可怕,“我说过,给你的自由是有限度的。”
苏晴耐着性子和他解释:“真的只是碰巧,谁知道他还是那里的会员啊。”
本来还想说他买的时候都没查好沈风是会员呢,这时候倒是怪到她头上了,但担心火上浇油,还是选择闭嘴。
并不听她解释,沈墨不容置喙:“以后不准再去,拳馆我会让人转卖。”
闻言,苏晴立刻就炸了,几个箭步走到沈墨面前,居然胆子很大地质问他:“不是,为什么啊?我和沈风又没怎么样!”
沈墨却正眼都不瞧她一眼,冷声重复:“我说不准。”
“沈墨!”这还是苏晴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样拔高声量直呼他的名字,“你凭什么啊?凭什么你一句话我就再也不能去了!”
大概也惊讶于她突然的崩溃和暴怒,沈墨终于肯转头看她,除了看见她的愤怒和不甘,还看见她通红的眼眶。
但他还是压下心底怪异的感觉:“凭我给的钱。”
苏晴:“……”想闹又一下没理由闹了。
于是苏晴果断选择哭,也没真哭,就是眼底薄薄一层水光,嗓音也染上满满的委屈:“不是,沈墨,我真的很喜欢练拳,拳馆里的人也都很好,教练一直在很认真的教我。我现在进步也很大了,如果还有人欺负我,我已经可以打回去了。”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些演戏成分在,现在就完全是发自肺腑的心里话,她轻声低喃:“我真的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就和喜欢画画一样,是为数不多喜欢且会坚持做下去的事。真的,仅此而已……”
沈墨看向蓦然被一层厚重的悲伤所笼罩的她,心脏也如同被她的难过吞噬,不是突然的没顶,而是像潮湿的水汽慢慢地一点点将一块枯木给浸湿,变得腐朽。
说这番话时,她明明没再刻意模仿成小晴的模样了,可为什么看见这样低落的她时,他的心脏还是无法抑制地揪紧,感到一阵阵莫名的抽疼?
他原本打算自始至终都不看她——因为知道自己很多时候只要看见那张脸,理智和原则总会轻易变得摇摇欲坠,随时崩塌。
可现在,因为受她的装扮和情绪影响,哪怕脸是一样的,但沈墨的大脑还是能够将她们区分开来。
但胸口处还是好疼,像被剜去了一块,又像被反复捣烂。
陷入了各自的情绪里,两人一时沉默地僵持着。
看着她,沈墨不断冒出的想法,是“她不该是这样的”——
这样死气沉沉,毫无生机,仿佛对这个世界再不抱任何期望的样子。
无论是哪个她。
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些画面,里边的小晴也像她这样,像是被某种她无论如何努力也挣脱不开逃脱不掉的枷锁给困住,整个人只剩颓败的无力感。
抬眸看向迟迟不语的他,苏晴试图再为自己努力一次,争取一把。
就这一次,她想,沈墨再不同意,她就要直接逃离这座永无天日的牢笼,哪怕突然的奋起反抗会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
两片唇刚翕动,还未来得及说话,沈墨缓缓开口,声线艰涩又嘶哑:“我知道了,想去就去吧。”
终究还是没舍得把小鸟抓回仅有方寸的笼子里。
哪怕鸟儿早已不是从小养到大的那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