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妃很逃避那晚的记忆，妖怪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她每次描绘出她“看到”的一切，都被当成疯子，要么就以为她在找借口推脱自己的恶行。
是他们的眼神，让她恐惧。
后来她就不再提，试图忘掉那些记忆。
一直到她再次看到那只绿色的大妖怪，她才明白，逃避是没有用的。
且，她心里其实也一直都渴望得到真相！
她看了看姜无言，姜无言却看不见她，双目没有神采，只在她说话时侧耳倾听。
她突然有了勇气。
“我那天晚上，特别热，因为真的太热了，所以记得很清楚……”
屋里太闷了，她起初只是想在院子里乘凉，到了院子后，就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很刺耳，让她整个脑子里都嗡嗡的很难受，她几乎不受控制地寻着声音去了。
中间有一段很混乱，她不知自己怎么就走到了妾室的住所去，刺耳的声音不见了，可伴随而来的是妾室凄厉的惨叫声，她自然是赶紧过去查看。
刚跑过去，就看到长着好多只手，好多只眼睛的绿色妖怪，将妾室压在地上，不顾妾室的惨叫求饶，刨开她的肚子……
说到这，昭王妃就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过去三年了，她以为自己忘了，却没想到那个画面仍旧清晰地印在她脑海里，她脑子一阵一阵地发晕，想要作呕。
姜无言摸到桌上的茶水，给她递过去：“喝口水，缓一缓，已经过去了，没事了。”
昭王妃灌了几口水，呼吸一点点地慢下来。
姜无言等她好些了，才接着问：“你后来，把那位女琴师看成绿色怪物时，跟之前那只，可有哪里不同？”
昭王妃先是挥了下手，可随之便顿住了，迅速地抬头看向姜无言：“还、还真不一样！”
她一喊怪物，事就乱套了，人就被关起来了，她自己都没敢去细想，更不会有人去问她这个问题，姜无言是第一个，也让她想起来了：
“我后面‘看到’的绿色怪物，只有一双手和一对眼睛！”
至此，姜无言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心中有了个猜想，剩下的，就等她去昭王府了。
姜无言后面又问了昭王妃一些关于女琴师的事，昭王妃说着说着，也感到奇怪：“你说，如果真是她做的，那她到底图什么呢？她进王府好些年了，王爷把她当知己，她要想成为王爷的女人早就可以达成了，可她并没有，至今仍只是府里的琴师。如此，她迫害一个妾室，还剖腹取子，害死他们母子，到底对她有何好处？”
“她与那位辛姨娘生前，可有什么交集？”
“辛姨娘怀有王爷第一个孩子，难免骄纵些，两人曾在府中花园碰见过，她嘲讽过琴师几句，随后两人便也散了。难不成就因为这样？”
姜无言微微摇了摇头：“或许，打一开始，她的目标就不是辛姨娘。”
“总不能是……我吧？”
姜无言哪怕看不到，也知道昭王妃此时的震惊。
“灭口的刀...我现在怀疑，灭的不是你看见杀死辛姨娘凶手的口，你或许可以再好好想想，在更早之前，辛姨娘死之前，你是否还发现了什么别的异常。”
昭王妃睁了睁眼睛——
——
李夫人快回来时，姜无言便先行离开了。
没走几步，迎面碰上了太子，她经人提醒，便朝着太子的方向给太子行礼。
太子作势虚扶了她一下，两人便拉近了些许距离，姜无言听到太子低声警告她：“适当便可，别又向上次那般，遭了反噬，孤可不理。”
而后就拉开了距离。
姜无言：“……”
就是来警告她这么一句的？
她很坦然地用正常语气谢恩：“谢殿下关心。殿下不用担心，臣女有分寸。”
太子将她上下打量一眼，小哼一声，嘴唇都没怎么张：“穿的什么？”
这身衣服丑死了。
姜无言无语地抿了下唇，提醒着：“殿下...”
太子又是不满地哼一声，然后这哼哼怪才正常说话，意思意思地嘱咐人照顾好姜大小姐，在姜无言恭送下，越身而去。
姜无言在其走了后，才被扶起身，回往宫宴的殿厅。
在旁人看来，就是很简单的碰见，带着一点人情世故的客气，但主要还是尊卑差距的疏离与淡漠。
姜无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免不了有多事的人讽刺她怎么去那么久。
不过现在的姜无言可不是孤身一人，她自有姐姐妹妹为她出头。
皇上不在，太子也暂时离席，很多不胜酒力或者疲乏的夫人女娘的都会找处偏殿休憩，这里面就包括昭王妃，大家都清楚昭王妃什么情况，她露个脸就找地方休息去了，没人会说什么。
而宫里自然也早早准备了好些偏殿，就为了给参加宫宴的贵人休息的。
再者说，姜无言眼睛看不见，行事慢了些很正常啊！
最终姜无言这边的姐姐妹妹们战斗力更胜一筹，敌方偃旗息鼓，后面都不敢再吭声。
姜无言笑笑地将早早准备好的礼物，分给她的朋友们，不是多么贵重的，就是用漂亮小瓷罐装的唇脂，她的姐妹们收到了都很高兴。
宫宴结束，离开的时候，青兰手里提了一篮子的点心，都是姜无言喜欢吃的，还是一位公公偷偷塞到青兰手里的。
姜无言：“……”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被人惦记着，心里好像是温暖的，又好像是慌乱的。
怕是假的，怕是一场梦吧。
——
昭王妃李氏，她喝了药，当天回去后倒头就睡。
她这几年都比较嗜睡，可不管睡再久，醒来仍旧浑浑噩噩的。
可这次，她第二天醒来时，精神头是这几年来最好的一次，可能是昨晚难得的好眠没有做噩梦，精神得到了真正的休息。
虽记忆方面没有什么改变，她却觉得心中的郁猝好像消解了很多，甚至此时让她算算账本，她说不定都能算上一会。
下午，她母亲又想尽办法来见了她一面，给她悄悄送来姜无言做的药丸。
她现在尝过好处，自然越发坚信了姜无言给她的药，确实对她好。
因为精神头好些了，她对未来都跟着有了期盼。
可她这刚升起的希望跟好心情，第二天就又破灭了。
她怀有身孕的事，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