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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旭进来时,看到乔逸辰圆瞪着通红的双眼,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眼角无声地流着泪,脖颈间的血管还在向外渗着血,病号服、床单和枕头已经被阴湿了一大片,一片猩红,吓得顿时惊叫了起来:“乔总!”

他的惊呼把旁边陪护床上的苏软软吓得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看到乔逸辰殷红的脖颈,也吓得立马坐了起来,鞋都没穿,跑到床前。他们手忙脚乱地摁响了床头的呼叫铃。张旭慌忙给他止血,在护士来了后帮他止血换衣服的时候,张旭看到他下身的一片洇湿,顿时也红了眼。

张旭是从乔逸辰受伤时才开始跟他的私人陪护康复师,这让他仿佛看到了刚受伤时的乔逸辰,那时候他就是这样,不说话,也不挣扎,每天白天就这样望着天花板静静地流泪,晚上在床上被幻肢痛和抑郁症折磨得翻来覆去。现在的乔逸辰就这样被大家折腾来折腾去,一句话也不说。苏软软在旁边心疼地抹着眼泪,望着张旭和护士们手忙脚乱地给他换衣服、换被褥。

此时的苏软软悔恨极了,为什么睡觉睡得这么死?为什么自己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她看着乔逸辰睁着双眼默默流泪的样子,心疼得像刀割一样。

待医护人员与张旭陆续离开,病房重归寂静。苏软软轻轻拉过椅子,在床边缓缓坐下,颤抖的指尖抚过乔逸辰湿润的脸颊,擦去那些滚烫的泪,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对不起”。她的声音哽咽,带着深深的自责与心疼。

乔逸辰缓缓合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苍白的脸转向苏软软的方向。他虚弱地用脚抵着床,一点点地向她挪动,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无比艰难,却又执拗而坚定。

苏软软见状,心猛地揪紧,急忙起身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他揽入怀中,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她的手轻轻抚摸着他凌乱的头发,一下又一下,似在抚平他内心的伤痛。随后,她俯下身,在他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带着无尽的温柔与安抚,试图驱散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缓释那令人窒息的低沉情绪。

张旭端着保温餐盒轻手轻脚走进病房,将午饭放在休息区的餐桌时,目光掠过病床——苏软软正坐在床上,将乔逸辰环在怀中,男人苍白的脸枕在她肩头,双目紧闭,睫毛还沾着未干的泪痕。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惊扰这脆弱的宁静。

苏软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头对上张旭关切的眼神,目光又转向钟表。想起乔逸辰从前天傍晚就没怎么吃东西,此刻已是正午,不由得轻叹了口气。她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声音放得极轻:\"阿辰,我把床摇起来,咱们多少吃点东西?\"

病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呼吸声轻得几乎听不见。苏软软将脸颊贴上他冰凉的额头,带着鼻音撒娇:\"陪我吃点好不好?我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饿到胃疼了...\"

乔逸辰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黯淡的眸子里映出她泛红的眼眶。他沉默良久,终于微微颔首。苏软软紧绷的脊背瞬间松懈,嘴角扬起一抹带着苦涩的笑,低头在他泛白的唇上落下一吻:\"宝贝真乖。\"她指尖拂过他眼下的乌青,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温柔,\"我这就叫张旭把小桌架起来。\"

一旁的张旭见乔逸辰肯回应,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他快步上前调整病床角度,将折叠餐桌稳稳架在床尾,小心翼翼把餐盒里的粥、蒸蛋和清淡小菜一一摆好。转身时不忘叮嘱:\"苏小姐,乔总慢慢吃,吃完叫我来收拾。\"退出病房前,他又回头看了眼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轻轻带上了房门。

苏软软舀起一勺温热的小米粥,在唇边轻轻吹凉:\"阿辰,我们两个一起吃好不好?你一口我一口。\"说着自己先浅尝了一口,眼睛弯成月牙:\"唔!好香!比我做的还好吃!\"她夸张地竖起大拇指,又舀起一勺递到乔逸辰唇边,指尖还沾着几粒晶莹的米。

面对这熟悉的哄喂攻势,乔逸辰没有一点免疫力,喉头滚动,终究还是顺从地张开嘴。两人就这样交替进食,瓷勺在唇齿间来回穿梭,原本满当当的餐盒渐渐见了底。看着男人苍白的唇色终于染上些许血色,苏软软长舒一口气,眉梢眼角都染上笑意,开始绘声绘色讲起公司趣事:\"你知道吗?王秘书昨天穿错了袜子,一只白色,一只黑色,开会时被李总监当众指出来...\"

乔逸辰静静听着,目光却始终胶着在她脸上。少女清亮的笑声撞进耳中,他却只觉酸涩——她怎么能笑得这样灿烂?明明自己连起身都做不到,像个累赘般困在病床上。她不嫌弃自己吗?

待收拾完餐盒,苏软软转身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微弱的呼唤。\"软软...\"那声音沙哑得厉害,却让她瞬间红了眼眶。\"来,老婆,到我身边来。\"

她几乎是小跑着回到床边,顺势将乔逸辰揽入怀中。男人滚烫的呼吸扑在颈间,突然开口:\"老婆,像这样的我...你会嫌弃吗?\"颤抖的尾音里藏着难以掩饰的恐惧,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她的表情。

苏软软捧起他的脸,鼻尖几乎要贴上他的:\"阿辰,你是我最爱的宝贝。无论什么样,都是我捧在手心的宝贝。\"她目光坚定得像是要把爱意刻进他眼里,\"等你康复了,我们要去看海,去山顶看日出,还要去吃你最爱的那家日料店...\"

乔逸辰望着眼前人毫无阴霾的笑容,喉咙发紧。他扯出一抹苦笑,最终重重地点头:\"嗯,我一定听话。\"他把自己的头又靠紧她蹭了蹭,像是抓住了此生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