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装模作样的一番思考后，冯子昂一脸不怎么乐意的答应了燕姐，正式成为了‘第六组’的组长。
入职之仓促，手续之简陋，算是让他大开了眼界。
“这就完了？”冯子昂坐在原地，看着燕姐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然后说事情已经办完了之后，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
没有政治审查，没有任何考核，没有能力测验，什么都没有，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自己竟然就....体制内了？
这比《海贼王》还草率啊！
你们不是背靠政府的组织，不对！你们不是政府部门吗？就这么进来了？
“事急从权....事急从权....”燕姐讪笑着拿出一部手机，双手捧给冯子昂：“冯先生，这部手机里有我们小组所有人的联系方式，每个人的名卡后都备注了一些个人资料，您如果需要什么的话，随时随地和任何一个人联系，我们都会竭力为您提供助力。”
“唔。”冯子昂接过来，略显笨拙的翻看了一下，人名不像是其他，没有逻辑和规律，猜都没得猜，而他对这个世界仅认识的那几百个文字，只能让他连蒙带猜的分辨出一些人名后面的备注。
想了想：“那我的身份证明呢？”
“已经办下来了，户籍证明和身份证明刚从治安联网的电脑里做出来，正在往这边送。”燕姐恭敬道。
“我听成啸叫你燕姐，那你真名叫什么？”
“同雨水，冯先生，我叫同雨水。”
冯子昂扭头看了她一眼，下首一直没说话的成啸也瞪大了眼睛：“燕姐，我认识你六个月了，你现在说你叫同...雨水？”
“我们这些人，有个绰号怎么了？”燕姐瞪了成啸一眼：“很奇怪吗？”
“我还以为你叫燕什么，或者什么燕来着。”成啸嘀咕了一句。
“不奇怪。”冯子昂笑了一下：“但是蛮有意思的。”
说着，他不管燕姐流露出来的讨好笑容，对她道：“那你们这些人，既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连身份证明都能这么简单办下来，又怎么会落到被人安排、被人吞并的地步？”
燕姐抿了抿嘴：“冯先生，您是驭鬼人，是我见过最厉害的驭鬼人，您站的太高了，您离普通人太远了，王阳明教授很厉害，但他也太远了。”
燕姐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的缘故，现在说话有些没条理，但冯子昂非常有耐心，在这种未知的世界里，能听到本地土着说这些情报，哪怕是这种近乎于‘吐槽’一样的抱怨，也是一种非常不错的信息收集方式。
当即一伸手，示意燕姐继续。
刚刚酒劲还没上来的时候，燕姐对冯子昂的恭敬，随着脸色逐渐发红而渐渐消退，她也渐渐放开了，身上的风尘味也出来了：“我们有钱，有权，有那么多人，那么多车....”
她打了个嗝：“可有什么用呢？鬼来啦，小弟们全跑啦，钱还有，可是买不到金子啦！驭鬼人们一个个都疯子，他们不管你死活的，让你去送死，你就得去，你不去，真的要死的呀。”
酒越来越上头，燕姐嘴里叨叨的也越来越多，冯子昂听的也越来越爽，干脆抓过一把干果，往燕姐那边挪了挪。
燕姐好像是真喝大了，冯子昂感应里，她的各项生理体征都和醉酒状态一模一样，体温已经高的像是在发烧一样。
“成啸...”燕姐又抓着酒杯，往嘴里倒了进去，成啸刚要说话，冯子昂一个眼神丢过去，他又把嘴闭上了。
“成啸...”燕姐嘟哝着：“你要活着呀，活着好难的啊。”
“我十四岁离家，十六岁被骗到了这行当，十八岁跟宋老大....十九岁...十九岁....十九岁干啥呀....”燕姐眼神迷离，看着成啸，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冯子昂听得津津有味。
又是一会儿过去，趴在桌上喃喃自语的燕姐猛地坐起身，目光炯炯的盯着成啸，一脸严肃，成啸让她看的发毛，但碍于冯子昂在场，愣是没敢吭声。
“阿联！”燕姐忽然大叫：“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啊？”成啸人都傻了。
冯子昂笑了一声，遥遥一指点过去，马上就要扑到成啸身上的燕姐咚的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冯先生...”成啸紧张的起身。
“你当兵的？”冯子昂看着他。
“是！现役！”
“你们部队里，对鬼这个事怎么看？”冯子昂继续吃着干果，随意问道。
“....”成啸犹豫了一下。
“没事，我这不....”他指了指燕姐刚给自己拍照片的手机：“都是自己人，聊聊听听。”
“部队里不让讨论这些。”成啸低声道，但马上，他就抬头看了一眼冯子昂：“但其实大家也都害怕....”
“害怕啊，害怕正常，那命令下来让你们去的时候，你们怎么想？”
“没怎么想，就去了...”
“就去了？”
“嗯，当兵嘛.....命令怎么下，我们就怎么做....虽然还是怕，但总是有人要去做的，我们不去，就没有人能去了，总不能让老百姓自己去死......而且大家都一起去的，就没有那么怕了....”成啸似乎有点紧张，言语间不是很连贯。
“这样啊。”冯子昂点点头，又道：“你们部队里出过这种事吗？”
“没听说过，但是应该是出过的吧，毕竟全世界都有，我们部队可能消息封锁的更严密一些。”
就在冯子昂和成啸交谈的时候，一辆疾驰的汽车上，揣着新鲜出炉证件的男人，有些犹豫的对着手机群聊道：“这个冯.....子昂，能行吗？”
“现在要叫冯老大咯~老图，你可别直接点人家大名。”年轻男声隔着屏幕传来。
“行不行的，我们还能有啥招？你们谁还认识驭鬼人？”无奈的女声响起：“总不能去投靠那些外面的驭鬼人吧？”
那女声继续道：“燕姐发来的那些个照片大家都看过，燕姐的说的情况大家也都了解，当时也都是投了赞成票。”
“我没投赞成票.....我说想观察一下。”说这话的，是一个听起来有些年龄的男声。
“吴老板，少数服从多数。”还是刚刚那个女声说了一声：“现在燕姐已经把事办下来了，咱们也没得选了，你们谁想到山里去坐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说话了，隔了一会儿，最早的男声道：“坐牢也没啥不行的，总比跟着个不知底细的人强吧？”
“那你当时在老组长出事的时候，怎么不跟着胖子他们几个去坐牢？”老图刺了他一句。
“....”
“好了好了。”还是刚才那个女声出来打圆场：“邙山观察局里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虽然暂时还没啥事，也有好几个驭鬼人盯着，但现在这么源源不断的往里面关人，爆发灵异事件也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其他人的恶鬼印记要是被惹起来，一个叠一个，那几个驭鬼人搞不好都得栽里面。”
“可也比被这个不知根底的家伙直接带到沟里强啊，万一跟着他，直接就死了呢？还不如在邙山里被人圈着，最起码现在没啥事。”年轻的男声争辩道。
“那你当时怎么不去？！？！”老图又一句话给他堵死了。
“不说这事了，既然决定了，燕姐把事情也办下来了，那么咱们就按照以前商量的来，欧阳你那边调查的还是没消息吗？”
“没啊...这人就和天上掉下来的一样，什么痕迹都没有。”
“我这边也没有，这人的身份信息和档案资料，完全查不到。”
“我说....”吴老板忽然咳嗽了一声，算是暂时接管了话头：“你们不觉得，他这种凭空冒出来的情况，就和....那些东西...一样么？”
炎炎夏日，太阳当空。
所有人的身上，都升起了一层寒意。
吴老板的声音还在继续：“那些东西的恐怖程度越高，越像人....”
“老吴！”老图一声低吼，截断了吴老板的话头，作为最开始质疑冯子昂的人，此刻的老图思维缜密，逻辑清晰：“那些东西不可能和人和平共处，这个冯子昂虽然没有任何身份，但万一人家就是在某个山间道观寺庙甚至那些水电都没通的山村里出来的呢？”
“燕姐说他不怎么会用现代设备，好像也不认识字，对好多东西都不知道，这不就完美对上了？再说那东西怎么可能会说这么多的话？讲这么多的事情？”
“那你怎么解释他给部队说自己来徒步的？他还说他是咱们大宁市的人！”
“他刚从山里出来，不得找个理由？”
“你和我扯淡呢？他直接给部队说他是山里来的，又能怎样？这么遮掩，肯定有问题！”
“有问题也不可能是鬼！”
“那他是个啥？”
“反正不可能是鬼！这就是个大活人！他还吃饭呢！燕子都没喝过他！”
“就算他是个人，他也有问题！正常人不是这个样子的！”
“都闭嘴！”就在两人越吵越激烈的时候，一个暴躁的男声猛地传来，一瞬间就压下了老图和吴老板之间的争执。
“老吴，你还认识靠得住的驭鬼人吗？”那暴躁的男声呼了两口气后问道。
“....”
“说话！”
“没有了，那几个吃了我便利的人说保我一个可以，这么多人保不住...”吴老板低声道。
“老吴你这份情，兄弟们都记得。”那男人闻言，叹息一声，又道：“老图，快点吧，事已至此，只能信他了。”
“嗯，马上到了。”老图看了一眼副驾驶位置上的证件，闷闷的应了一声。
群聊当中，再无声息。
不多时，燕姐选好的酒店门口，老吴抓起袋子，跳下车来，立刻就有门童接待快步上来接过车钥匙。
他刚刚进门，就看到等待区的沙发上一群人站起来。
“拿来了？”站在最前端的，是一个一身皮衣长靴，短发寸头，看上去颇为凶悍的男人，其声音，正是那个在群聊通讯中阻止争执的暴躁男声。
“嗯。”他扬了一下手里的袋子，叫了一声：“阿猛。”
“走吧，各位，人齐了，给这位爷准备的东西，都拿好了，见见这位新老大去。”说罢，他当先转身，大步朝电梯走去。
几分钟后，冯子昂忽然打断了正在和他讲述军营轶事的成啸：“开门去。”
“是！”成啸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就好像讲述的这些事情，再度唤醒了他在军营中灌输在体内的本能。
“咔。”房门开启，以皮衣寸头男打头，众人都是规规矩矩的冲着冯子昂喊一声‘冯先生’之后，才鱼贯而入。
燕姐选这间包房显然也是用了心的，地方很大，中间的场地足以容纳这八九号人一字排开。
看着前面站的整整齐齐的一排人，又看了看花枝招展的燕姐，冯子昂忽然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冯先生，您的证件。”一身皮衣，留着寸头的阿猛看上去颇为凶悍，上前一步，弯腰，两手呈上：“我叫阿猛，没燕姐她们来得早，但也算是老人了，对策局里的事情，大部分我都能应付，有事您说一声就好。”
说完，阿猛就退了回去，然后第二个人上前一步，莫名间的既视感，更重了.....
“冯先生，我是吴有山，听燕姐说您在大宁市暂时没落脚，我冒昧请求，市中心有一二寒舍，您不嫌弃的话，临时歇一下也好。”第二个说话的是吴老板，只是比起刚刚说话的阿猛，他那皮带都都有些勒不住的大肚子显得颇为富态。
接着老图上前：“冯先生，我叫图诚，是个开车的，以前干运输的，大宁市里也好，周边也罢，也算是都跑过，您如果要出行，我保证给您第一时间送到。”
接下来，冯子昂算是草草的见识了这些人一番。
只能说，个个身怀绝技。
下九流的、当过官的、有钱的、当兵的....
而且他还发现，就这么算上燕姐和成啸一共九个人，里面还隐隐有以阿猛、吴有山、燕姐三个人为首的三个小圈子，这让他颇有一种上辈子职场的感觉。
这是他走上超凡之路，成为开拓官后再也没有感受过的，还有种怀旧感。
当喝蒙过去的燕姐趴在圆桌对面，其他八个人一字排开站在她身后，冯子昂坐在这头，莫名有些想笑。
“行！那今个既然大家都见过面了，那就...先散？”
“咳咳...”众人似乎都没想到冯子昂能说出这种话，阿猛和吴有山对视一眼后，还是阿猛年纪轻，性子也直一些，干咳两声，小心的道：“冯先生，那个什么，按照局里的规定，您还得和往局里汇报下五庄的事情。”
他看着冯子昂脸上的肌肉一动，当即改口：“不过这种事就不用冯先生亲自去了，我去写材料做汇报就行了。”
冯子昂瞅了一眼阿猛这一身打扮，笑了起来：“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是个能写的了东西的人。”
“老早在市政府前干秘书的，多少会点....”阿猛笑了笑：“要不....您和我说说，下五庄的事？我汇报的时候，也不至于让局里问住。”
冯子昂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阿猛，以及对面那一排到现在都没坐下来的男男女女：“坐着吧，大家站着都累，这不还有点菜么，叨两筷子。”
众人推让一番，但看着脸上一直挂着笑的冯子昂，也实在不好推脱，只能落座，阿猛提前坐在了冯子昂的下首，略微弓腰，又像是服务员一样，给冯子昂杯子里续上一杯酒。
“冯老大，其实您在下五庄里的干的事情，燕姐也给我们说了，但您也知道，我们不是驭鬼人，您到底干了些啥，燕姐和成啸都没看清楚....就是一些细节上的东西，您要是方便的话.....”他看着冯子昂，带着些试探。
“下五庄啊。”冯子昂转了转酒杯，回忆着脑子里曾经看过的电影和电视剧，端起那些影视剧里大佬的派头，先是看了阿猛一眼，又状若不经意的从周围的人脸上扫过，这才慢悠悠的开口。
连带着上、下五庄的分别，被困在上五庄里的人，中央大院的灵堂，入夜后的变化，甚至连棺材和断手都说了，听的阿猛等人连连咂舌。
一番交谈，冯子昂隐隐也展现了实力，阿猛等人心里算是也定了下来。
到了后来，一口一个冯老大，叫的颇为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