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的灯笼灭得比张铁锅的灶火还利索,林小跳被铃铛碎片烫得直甩手,借着月光才看清那黑斗篷下的脸——秦太师眼尾青黑如墨,嘴角咧到耳根,活像城隍庙后墙那尊裂了缝的小鬼像。
\"老匹夫来得挺及时啊!\"林小跳把铃铛碎片往怀里一揣,反手从腰间摸出包花椒粉——这是她跟茶楼老板娘学的,对付泼皮无赖好用,对付妖魔鬼怪...姑且试试?\"您老这指甲盖儿里的血,怕不是泡了十年的老坛蛊虫吧?\"
秦太师的指甲\"咔\"地又长出三寸,黑血滴在青石板上,滋滋腐蚀出蜂窝状的小洞:\"小丫头片子倒是会嘴硬。\"他指尖一点,那黑红蛊虫\"嗡\"地飞起来,带起的阴风直接掀了林小跳的发带,\"我这蛊虫专吃活人魂儿,你那破铃铛...呵。\"
白狐突然又发出尖叫,原本灰扑扑的毛里渗出黑血,花无缺的残魂从它耳后钻出来半张脸,青面獠牙的嘴咧开:\"秦大人救我!
这丫头的铃铛...\"
\"闭嘴!\"秦太师瞪了残魂一眼,又转向林小跳,\"你以为逼出残魂就能净化妖蛊?
我在这狐妖体内下了三重锁魂咒,除非...\"
\"除非有人替它说谎!\"林小跳眼睛一亮——白狐的能力是\"说谎即现原形\",可反过来,若要逼出寄生的残魂,是不是得让残魂自己说谎?
她一把揪住白狐的耳朵,\"花无缺!
你不是说自己死得冤枉吗?
那你说说,当年你杀那村妇时,她怀里的孩子是不是真哭了?\"
花无缺的残魂明显顿了顿,青面脸上闪过慌乱:\"我...我没杀孩子!\"
\"说谎!\"白狐周身腾起白光,原本缩回去的残魂被白光一激,\"嗷\"地又冒出半截。
林小跳趁机把铃铛碎片往白狐脑门上一按,暖金色的光裹着镇邪纹\"唰\"地窜起来,活像给残魂套了个紧箍咒。
\"祖宗!
快念霍家口诀!\"林小跳扯着嗓子喊,余光瞥见霍无赖的残魂都快透明成张薄纸了,\"您老撑住啊,这波要是输了,我天天给您烧纸糊的算盘——让您在地底下打十年劫数!\"
霍无赖翻了个白眼,可指尖还是颤巍巍地掐了个诀:\"天清地明,鬼伏神惊...小跳你那威胁能晚点说吗?
祖宗我现在虚得能被风刮跑!\"
秦太师的蛊虫\"啪\"地撞在铃铛光罩上,撞出蛛网似的裂痕。
苏媚娘不知何时绕到了秦太师身后,手里举着个青瓷瓶,瓶口飘出甜丝丝的香气:\"老东西,尝尝我新配的'断蛊散'?
当年你害我阿爹时,可没料到他徒弟的闺女会来报仇吧?\"
秦太师猛地转头,指甲差点戳穿苏媚娘的喉咙:\"你是...霍家那叛徒的余孽?\"
\"叛徒?\"苏媚娘嗤笑一声,把药粉全撒进蛊虫嘴里,\"当年霍大侠为救我阿爹抗下通敌罪名,你们倒好,把黑锅扣得比张铁锅的锅盖还严实!\"她转头冲林小跳挤眼,\"小跳妹子,这老匹夫最怕雄黄,我这药粉里掺了三斤!\"
林小跳瞬间心领神会,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正是方才苏媚娘塞给她的\"特制香料\"。
她把布包往铃铛上一丢,金色光芒里立刻窜出橘红火苗,烧得蛊虫\"吱哇\"乱叫,秦太师的指甲\"咔嚓\"断了三根。
花无缺的残魂这下彻底慌了神,尖叫着要往白狐体内钻,却被铃铛光罩挡了个正着。
林小跳抄起张铁锅的佩刀(这还是方才他硬塞给她的),刀尖挑着镇邪符拍在残魂上:\"现在知道怕了?
早干嘛去了!\"
\"我...我没说谎!\"残魂还在嘴硬。
\"你说你没杀孩子?\"林小跳掏出小满的螺壳——方才用螺壳录下了村妇邻居的证词,\"听听这个:'花屠户当天喝了酒,说那女娃子哭起来像夜猫子,一刀就捅进襁褓里了'。\"
螺壳里传出苍老的声音,残魂的青面\"唰\"地变白,白光\"轰\"地炸开。
等烟雾散尽,白狐瘫在地上直喘气,毛重新变得雪白雪白,花无缺的残魂则像片被风吹散的灰,连渣都没剩。
\"成了!\"林小跳一屁股坐在地上,摸出怀里的糖饼啃了口——方才太紧张,糖饼都被攥成了渣。
她捅了捅霍无赖的残魂,\"祖宗你咋样?
别装死啊!\"
\"装死?\"霍无赖的残魂勉强聚成人形,虚得能看见背后的青石板,\"祖宗我这是...功德圆满。\"他指了指白狐,\"快用铃铛净化妖蛊,再晚那老匹夫该溜了。\"
林小跳这才想起正事儿,手忙脚乱地把铃铛碎片拼在一起——说来也奇,碎片碰到一起竟发出清越的响声,原本残缺的纹路也亮了起来,像条金蛇绕着铃铛游走。
金色光芒笼罩住白狐,它浑身的黑血开始往外渗,滴在地上冒起阵阵黑烟。
苏媚娘蹲下来,从袖中取出个小玉瓶,往白狐伤口上抹了层绿药膏:\"这是我阿爹留下的'解蛊膏',当年霍大侠救我时,我阿爹就是用这个清的蛊毒。\"
林小跳猛地抬头:\"你说...你是霍家旧部的后人?\"
\"不然呢?\"苏媚娘挑眉,\"之前看你们查案跟无头苍蝇似的,要不是看在霍大侠的面子上,我早甩袖子走了。\"她指了指霍无赖,\"这位爷当年救我时,说'小丫头别慌,等你长大能自己扛药箱了,再来给我送两坛好酒'——现在酒我带来了,他倒成鬼了。\"
霍无赖的残魂突然抖了抖,原本透明的脸泛起可疑的红:\"那啥...当年我就随口一...\"
\"闭嘴!\"苏媚娘和林小跳异口同声。
白狐的颤抖渐渐平息,黑血不再渗出,原本翻涌的妖气也慢慢消散。
林小跳摸了摸它的脑袋,它竟蹭了蹭她的手心,眼睛里全是湿漉漉的感激。
就在这时,鬼市最深处传来\"轰隆\"一声响。
众人抬头望去,原本被黑布遮住的神秘之门正渗出幽蓝光芒,门缝里飘出若有若无的梵音,像有人在轻声念诵什么古老的咒语。
林小跳怀里的铃铛突然又震了震,这次不是烫,而是带着点温热的触感,像在催促她往前。
霍无赖的残魂勉强指了指门:\"这门...我当年查霍家灭门案时,在族谱里见过画像。\"
苏媚娘收拾药瓶的手顿了顿:\"我阿爹的笔记里也提过,说'门后藏着霍家千年秘密,开则生变,闭则祸延'。\"
白狐突然站了起来,抖了抖毛,径直往门的方向走去。
它在门前停下,回头冲林小跳叫了两声,声音里带着股说不出的急切。
林小跳摸了摸腰间的铃铛,又看了看霍无赖虚得快散架的残魂,再瞅瞅苏媚娘攥得发白的药瓶——门后是什么?
是解开霍家诅咒的关键,还是更凶险的陷阱?
她蹲下来,揉了揉白狐的耳朵:\"行,既然你都催了...那就去看看。\"她抬头冲众人笑,眼睛亮得像鬼市重新点亮的灯笼,\"反正兵来将挡,蛊来...嗯,苏姐姐的药粉来!\"
霍无赖翻了个白眼,可残魂却悄悄往林小跳身边凑了凑——他现在虚是虚了点,可护着自家小丫头,祖宗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得撑住。
神秘之门后的梵音突然变响,门缝里的蓝光又亮了几分,像双无形的手,轻轻推开了下一段未知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