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希声耸肩，“不算吧，我是从剧本分析出来，只是我的个人看法，我对谢闵行的看法。”
谢闵行就是这样的人，他憧憬仰慕明老爷这样的人，他学着明老爷的样子，带明珠出门社交，实际上……照猫画虎而已。
卫希声演到后面，越来越这么觉得。
“我是觉得，人总要贪点什么，为名为利。”谢闵行最后期的人设就有点割裂了，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拜佛念经，仿佛无欲无求。
汤曼婷摇摇头，“我懂你的意思，我设想过很多，但是没想过，这本自传的撰写……也是可以被赋予含义的。”
“这不影响剧情，只是我个人看法而已。”卫希声的意思是，谢闵行落笔写下这本自传，就是图名，他死了也想压明老爷一头。
明老爷花边新闻不断，明面上只有明珠这一个女儿，如珠如宝地养着，外人说明老爷重情重义，为了亡妻和女儿不肯续娶。
汤曼婷听懂了，所以说卫希声改她剧本了。
其实剧情里也提到过，谢氏商行成为港湾第一商行，规模远超当初的明家。
卫希声摊手，“导演，为什么旁白里要和明家比呢？”
谢闵行骨子里羡慕明老爷，哪怕他后来比明老爷更有钱更有权。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
在谢闵行视角里，他是一个利益至上的虚伪小人，他怕死了被背叛，“而明老爷，表面上是港湾最受人爱戴的富商，不管是当地官员，还是平民百姓，都很敬重明老爷。”
年纪越大越胆小，尤其是他春风得意时被背叛。追根溯源，明老爷阴魂不散，他死了还有人替他报仇。
虽然实际上不是那么一回事，但在谢闵行角度，就是这么回事。至于明珠和那人的私底下的交易，谢闵行全然不知。
因此他怕极了被背叛，他奸诈狡猾，却又极度没有安全感，有两年入睡时都要安排保镖。
汤曼婷点点头，她是有这方面的讽刺在里面，但是确实是没想过这茬，她更多刻画的是谢闵行这个人的复杂性。
“说实话，我这就是个商业片，不是文艺片，我写冯子烨，其实是暗含了一点……”
背叛和黑暗。
冯子烨是明老爷的白手套。
这就是全员恶人的局。
明珠也不清白，所以明珠蒙尘。
不然明珠就会是真正意义上的主角，谢闵行这个人物……一直都不曾真正接触过那些黑暗，还保留了三分天真和良知，所以他才是主角。
卫希声刚开始读剧本没读到这一层，但是她查了很多那个年代的资料，开拍前她读懂了。
谢闵行是渣男没错，踩着明家上位没错，但是谢闵行确实算是“有点良心的好人”，他虚伪，贪名逐利，不妨碍他确确实实在那个年代，给了许多人一份生计，后来一度被称“仁厚”。
“我知道哪里有问题了。”汤曼婷思考了两分钟。
感觉不对，是因为谢闵行该是无知无觉的，他不知道下面的水到底有多深，但刚刚林远聪虽然演出了那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但是冯子烨的事情……他也不该知道，但他不知道，现阶段谢家的生意必然是不如冯家的。
“是剧本的问题，”汤曼婷道，“我后面的剧本要改一些，这个阶段，冯子烨的生意是要压谢闵行一头的，后面谢闵行的生意真正做起来，其实是明珠杀了冯子烨，谢闵行出狱之后。”
那时候才是真的踏着前人的尸骨，毫无阻碍。
“原来导演你设定的这个时候谢闵行能压冯子烨一头？”
汤曼婷点点头，“你不说我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以为你设定的就是谢闵行这个时候还没到顶呢！”卫希声的戏份是集中拍摄的，拍到现在，也就20天，她自己的戏份她觉得没问题，也不知道汤曼婷其他部分怎么拍的。
“那现在还拍吗？”卫希声看她，“改剧本是一回事，但之前拍的也没问题，反正谢闵行算是傻白甜？就当他前面的得意是嘚瑟两句，冯子烨笑笑算了。”
傻白甜？那是相对于其他人来说，但他也不是个善茬。
“拍啊，先拍下一部分，这部分我晚上回去再构思一下，剧情变了，光影站位人物也要改一部分。”汤曼婷在剧本上画了一道，“至于你说的照搬那一套……太明显了，拍片子要给观众一点想象的空间。”
卫希声受教，“故弄玄虚？”
“怎么叫故弄玄虚呢？这叫留白。”汤曼婷瞪她一眼，“拍电影要有适当的留白。”
“你留白的很多了，”卫希声挑眉，“明珠和冯子烨的部分都留白很多了，也就谢闵行你留白少了点。”
“谢闵行某种意义上，算是……终其一生受困于自己不可得之物？”卫希声形容道，明珠下手真的狠。
他想要的，他得不到，比如明珠。
他想要的，也得到了。比如权势地位和百姓的爱戴，但他心里却又惴惴不安，强占明家生意就是来路不正，他一直被明珠安排的人洗脑呢！
“能握在手里的，都不是自己的。”卫希声叹气道，“我刚看剧本的时候，完全没读懂你那么多暗喻，就是觉得明珠人设很带感，后来查了些资料，就觉得……明珠蒙尘也是应该的，更符合主流思想，连带着看谢闵行这个渣男都顺眼了。”
汤曼婷就道：“你们读懂有读懂的剪法，读不懂有读不懂的剪法。”
不然楼新柔为什么能演？
“我让你们怎么演，你们只要演出来就行了。”这也是她拍的片子都反响不错的原因，会调教演员。
有些演员剧本都不懂，但是拍出来还不错。
卫希声表示了解，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方法。
明玉珍就是要求演员读懂剧本，有适当自由发挥的空间；汤曼婷则是要听话，会演戏就行，最好能读懂剧本。
卫希声手动点赞，“那是很厉害了。”
改了剧本，接下来的拍摄就顺利多了。
反正卫希声这几天的戏份是顺利完成了，后面就是拍摄男主和男二商业的戏份了，和卫希声没关系了。
她杀青了。
冯燕燕刚开始也是没太读懂那些隐晦的暗示，但卫希声都演完了，她还能说什么？
何况，明珠表面上看，人设确实很好。
所以这会儿她也跟着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起庆贺卫希声杀青了，然后回酒店和卫希声说接下来的工作。
鲁格导演那边给了准信，说是希望卫希声能把明年2—5月的档期空出来，剧本大纲也给到了卫希声。
“还有其他工作啊？”卫希声下载附件的时候，看冯燕燕一脸为难，“怎么这个表情？”
“嗯，《请叫我演员2》那边，还有一期要录。我本来想说让你去录下一期的，但是下一期，他们要录电竞题材……所以我想着要不你还是录这一期吧？”
“这有什么为难的？”卫希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