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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河间王府内的烛火却亮如白昼。刘陔披着一件单薄的锦袍,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脚下的青砖几乎要被他踏出凹痕来。案几上摊开的军报已经被他翻看了无数遍,纸边都起了毛。

“袁本初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刘陔猛地拍案,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出几点,在雪白的绢布上晕开几朵丑陋的黑花。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侍卫统领在门外低声道:“大王,国相大人到了。”

“快请!”刘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亲自拉开了门扉。

河间国相张俭风尘仆仆地踏入书房,发髻微乱,显然是从睡梦中被紧急召来。这位年近五旬的老臣面容清癯,眉宇间却透着一股沉稳之气。

“大王深夜相召,可是出了什么变故?”张俭拱手行礼,目光却已落在案几上的军报上。

刘陔一把抓起军报塞到张俭手中:“你自己看!于夫罗的匈奴骑兵已经过了易县,正朝南皮方向疾行。探马来报,他们沿途征调粮草,分明是要在我河间国境内长期驻扎的架势!”

张俭眉头微蹙,借着烛光细细阅读军报。纸上的字迹潦草,显示出书写者的慌乱:“南匈奴左贤王于夫罗率三千骑南下……借道河间……”

“这还不算完!”刘陔从袖中又掏出一封密信,“我安排在清河的细作传来消息,崔琰那厮集结了两千私兵,就驻扎在清河与渤海交界处。崔氏与袁绍世代姻亲,这不是明摆着要对我形成夹击之势吗?”

刘陔转身从博古架上取下一卷地图,在案几上铺开。羊皮地图上的河间国像一块肥肉,被渤海郡、清河国和安平国三面围住。

“你看,”刘陔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动,“于夫罗从北面来,崔琰在西,袁绍主力在东。若三路合围,我河间国危矣!”

“速召高览、陈肃入府议事!再传令各城加强戒备,没有我的手令,一兵一卒不得调动!”

侍卫领命而去。刘陔转向张俭,眼中已是一片决然:“国相,我意已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张俭大惊:“大王三思!若袁绍并无此意,我等岂不是自寻死路?”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刘陔一把抓住张俭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老国相疼得皱眉,“等着袁绍的刀架到我脖子上吗?”

侍卫领命而去。不多时,将军高览与王府主簿陈肃匆匆入内。高览甲胄未卸,铁叶相碰铮铮作响;陈肃却只披了件半旧的深衣,发髻松散,显是刚从榻上惊起,唯独那双眼睛在灯下精光四射。

“主公。”陈肃草草行礼,目光已扫过案上军报,“可是为南匈奴过境之事?”

刘陔将崔琰屯兵之事一并道来。陈肃听罢,突然伸手在地图上重重点了两处:“乐成、武遂!”他指甲里还沾着墨渍,在羊皮地图上留下两个模糊的黑点,“于夫罗若要攻我河间,必先占此二城。可探马可曾见匈奴人分兵?”

高览抱拳道:“斥候来报,匈奴全军沿滹沱河东岸南下,未有一骑西顾。”

“这便是了。”陈肃抓起刘陔的茶盏灌了一口,全然不顾礼数,“袁本初若真欲加害主公,怎会放着武遂要冲不取?依肃之见,这分明是...”他突然噤声,从袖中抖出三枚五铢钱掷在案上。

铜钱旋转间,刘陔看到陈肃嘴角抽动——这是寒门士子特有的占卜法,他三年前在城头见过。当时陈肃便是这般卜了一卦,而后建议开粮仓赈民,硬生生从张角部将手中保住了乐成城。

“坎上艮下。”陈肃突然按住铜钱,“蹇卦。利西南,不利东北...”他猛地抬头,“主公速派使者前往高邑!”

“肃夜观天象,太微垣有异动。此时借朝廷名义施压,正是...”

陈肃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道水痕,从邺城蜿蜒至河间,最后重重点在广川县位置。\"主公请看,贾使君新领冀州,正需立威。若我河间与贾琮联名上表,言袁绍擅调胡骑过境...\"

“贾琮?”刘陔突然打断,眼中闪过一丝讥诮,“那个在交趾靠杀夷人升官的屠夫?他怕是连袁绍的袍角都不敢碰!”

书房内的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陈肃不慌不忙从袖中排出三枚铜钱,在案上摆成三角状:

“够了!”刘陔突然挥手打翻茶盏,褐色的茶汤漫过羊皮地图,将陈肃方才画的水迹晕成一片混沌,“你这些卦象说辞,三年前守城时还算有用。如今袁本初的刀都架到我脖子上了!”

陈肃的铜钱被茶水冲散,在案几边缘叮当摇晃。他不动声色地按住其中一枚,抬眼时正对上高览紧蹙的眉头——将军铁甲下的中衣已经汗透。

张俭见状急忙圆场:“大王息怒。子谨之意,是袁绍此刻全力对付青州黄巾蛾贼,未必...”

“未必什么?”刘陔突然从席上跃起,腰间玉带钩撞在案角碎成两段,“上月他只索要三万石军粮,我给了五千石。以袁本初的性子,这便够他杀我十次!”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在梁柱间震出回响,“还有他那个外甥高干,在我境内强抢民女被当众杖责...你们真当袁绍会忘?”

高览却持不同意见:“末将以为不可不防。袁绍若真有意加害大王,必会先切断我军粮道。不如派一支轻骑,护送粮草前往南皮,顺便探探于夫罗的虚实。”

四人争论至东方泛白,仍无定论。

最后刘陔拍案而起:“够了!我意已决。高览,你即刻率三千精兵,以护送粮草为名,拦截于夫罗的先锋部队。若他们确有敌意,就地歼灭!”

“大王!”张俭和陈肃同时惊呼。

刘陔充耳不闻,转身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袁本初既已亮剑,我河间国又岂能示弱?传令下去,全境戒严,准备迎敌!”

晨光中,刘陔的侧脸显得格外坚毅,也格外苍老。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决定将把河间国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在南皮城中,袁绍正与谋士们商讨如何对付公孙瓒,对河间国的异动浑然未觉。

一场因猜忌而起的战乱,就这样在黎明时分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