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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洛阳皇宫笼罩在一片昏黄的暮色中。殿前铜鹤口中吐出的缕缕青烟在微风中扭曲变形,就像此刻汉灵帝刘宏纠结的心绪。

他刚刚送走了太平道使者马元义,那人恭敬中带着试探的眼神还停留在他的记忆中。刘宏摩挲着案几上那卷绢帛,上面密密麻麻列着各地太平道的信众数目。这数字大得惊人,却也正合他意。

“陛下,袁司徒求见。”小黄门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刘宏眉头一跳,心头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袁隗此时觐见绝非偶然。

他迅速将绢帛塞入袖中,整了整衣冠:“宣。”

沉重的殿门缓缓开启,袁隗一袭绛紫官服,步履稳健地走入殿中。

烛光映照下,他眼角细密的皱纹里藏着深不见底的心机。这位四世三公的袁氏家主,朝堂之上无人敢小觑。

“臣袁隗叩见陛下。”袁隗行了一个标准的臣礼,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爱卿平身。”刘宏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故作轻松地问道,“这么晚了,有何要事?”

袁隗直起身,目光如电,直视着刘宏。

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让刘宏背后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陛下,事关重大,臣不得不深夜打扰。”袁隗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双手呈上。

“太平道逆贼马元义潜伏京师已有半月,暗中勾结宫中宦官,意图不轨!”

刘宏的手指微微一颤。

马元义今日才秘密入宫,袁隗竟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他接过竹简,故作镇定地展开,只见上面详细记录了马元义在洛阳的每一步行踪,甚至包括今日入宫的时间与路线。

“这些...爱卿从何得来?”刘宏的声音有些发紧。

袁隗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太平道在民间蛊惑人心,臣一直派人暗中监视。马元义入京后,一举一动皆在我袁氏掌控之中。”

刘宏感到一阵恼怒在胸口燃烧。袁氏的眼线竟遍布洛阳每个角落!难怪前些日子封谞、徐奉与太平道往来的事情会败露,原来这洛阳城中处处都是世家的耳目。

袁隗继续道,声音愈发沉重,“臣已掌握确凿证据,显示马元义勾结的不是普通宦官,而是...陛下身边的人。”

刘宏的手指掐进了掌心。他当然知道马元义勾结的是谁——就是他自己!半月前他秘密派人联络太平道首领张角,想借太平道之力削弱各地世家豪强。马元义今日入宫,正是向他汇报各方准备情况。

“荒唐!”刘宏一拍案几,强装愤怒,“朕身边怎会有如此叛逆之徒!”

袁隗深深一揖:“臣不敢妄言,但证据确凿。恳请陛下下诏,彻查宫中内应,将太平道逆贼一网打尽!”

殿中陷入短暂的沉默。

刘宏心念电转,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若应允袁隗所请,等于毁掉自己精心布置的棋局;若拒绝,则会引起袁隗更大的怀疑。如今朝政被世家大族把持,他这个皇帝若不借外力,如何能真正掌权?

窗外一阵夜风吹过,烛火摇曳间,刘宏瞥见袁隗眼底闪过的精光。这位司徒怕是早已猜到什么,今晚是来试探的。

“陛下?”袁隗轻声催促。

刘宏深吸一口气。为今之计,只有暂时妥协。

“此事关系重大,就依爱卿所言。”他强压怒火,沉声道,“明日早朝,朕会下诏彻查。但务必查实证据,不可牵连无辜。”

袁隗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陛下圣明。臣这就去准备。”他躬身退下,步履间带着胜利者的从容。

殿门关闭的瞬间,刘宏一拳砸在案几上,茶盏震得叮当作响。这些世家大族,竟敢如此欺君!

“张让!”他低声喝道。

一个瘦削的身影从帷帐后闪出:“老奴在。”

“朕与马元义见面之事,为何袁隗会知晓?”刘宏眼中怒火燃烧,“是你走漏了风声?”

张让“扑通”跪地:\"陛下明鉴!老奴万万不敢!马元义入宫行踪隐秘,除了陛下身边几个心腹...”

刘宏眯起眼睛。袁隗说得对,宫中确实有内应,但不是太平道的,而是世家安插的眼线!这些人恐怕早已渗入皇宫每个角落,连他的寝宫都不安全。

“老东西,你说实话,”刘宏低声质问,“袁隗是怎么知道马元义行踪的?”

张让额头抵地:“老奴罪该万死!定是封谞那蠢货被人跟踪了。袁家暗探遍布京城,咱们的人稍有不慎就会...”

“够了!”刘宏将茶盏重重摔在地上,瓷片飞溅,“去告诉马元义,让他立刻离开洛阳!”

张让面露难色:“陛下...恐怕来不及了。袁隗既然敢来面奏,必定已布下天罗地网...”

刘宏脸色铁青,在殿中来回踱步。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若马元义被捕招供,他与太平道的秘密就保不住了。但若派人灭口,又可能激怒张角,导致太平道提前举事。

“马元义知道多少?”刘宏突然停下脚步。

张让眼珠转动:“他知道陛下...支持太平道制衡世家的计划,也知道陛下默许太平道在八州传教。但他不知道具体资助银两数目和输送渠道...”

刘宏眼神阴鸷:“那张角若失去马元义...”

“损失重大,但不致命。”张让谨慎回答,“马元义主要负责洛阳事务,各州郡的组织另有其人掌管。”

殿内陷入死寂,只有更漏滴水声清晰可闻。

刘宏缓缓走回龙椅,指尖轻敲扶手。每一步都关系着江山社稷,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传何进。”刘宏终于下定决心,“让他亲自督办此案。记住,马元义必须死,但不能死在狱中,要让他公开伏法。”

张让立刻会意:“陛下英明。死人不会开口,公开处决更能震慑太平道。”

“还有,”刘宏补充道,“告诉卢植,朕要他主审此案。他素来正直,世家不会怀疑他徇私。”

张让叩首领命,正要退出,刘宏又叫住他:“等等。袁隗那边...朕总觉得他背后还有人。”

“陛下明鉴。”张让低声道,“据老奴所知,袁隗近日频繁与杨彪、王允等人密会。恐怕这次行动,是整个世家集团的谋划。”

刘宏冷笑一声:“果然如此。他们这是借太平道之事,打击朕身边的近臣啊!”

张让不敢接话,只是将身子伏得更低。

“去吧。”刘宏疲惫地摆摆手,“告诉何进,让他...谨慎行事。”

殿门关闭后,刘宏独自一人站在高高的龙椅上,望着殿顶那幅巨大的星象图。那图上,象征帝星的紫微黯淡无光,而被视作乱贼的荧惑星却异常明亮。

“天下要大乱了...”刘宏喃喃自语,手中那枚太平道的铜钱已被汗水浸透。

三日后,灵帝在宦官怂恿下以“剿匪不力”问罪袁隗。而马元义的尸体始终未被找到——只有洛阳孩童传唱着诡异的歌谣:

“地公哭,天公怒,血符烧尽未央路……”

钜鹿。

张角握紧染血的竹简,仰天怮哭。

他身后,三十六方渠帅的祭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传令各州……”天公将军的声音如雷霆碾过大地,“岁在甲子,天下大吉——提前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