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过去快一年，乐平还记得那日她带走奶酥的全部经历。
那日雨很大。
她没带伞，骑着小电车回家，看到桥洞底瑟瑟发抖的奶酥。
她已经开过去了。
可不知当时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她在桥上转头，回去找那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咪。
她像其他捡到小猫咪的博主一样，打开摄像头，拍摄桥洞下瑟缩的小可怜。
连记录下来的视频配文都是：【我有小猫了，可怜的小可怜，你心软的神来了。】
那条短视频到现在还在她的主页置顶。
一条视频让她爆涨十几万粉丝。
自此，她一边工作，一边记录奶酥的日常。
那条爆火视频下的一条评论，几乎被她忘了。
【你们看到没有？视频后面好像有只大猫一直在追博主，是小猫的妈妈吗？博主，你可能不是捡到一只猫，而是绑架人家大猫的崽了。它家人冒雨回家，看到家里宝贝没了，天塌了。】
那条评论好多点赞。
她不喜欢别人这样说，就把那条评论删除了。
那人似乎也不怎么玩网络，再没出现在她的评论区过。
突然被楚晓竹点出前因后果，从前的记忆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甚至还有更多细节。
比如：桥洞下有很多食物残渣，有很多猫的生存痕迹，也有保暖的毯子，抱走奶酥时它很抗拒，奶酥给她摸却不让她抱……
还有很多很多细节。
只是当时的她都选择忽略罢了。
“对、对不起……”乐平哆嗦着嘴唇。
楚晓竹敛去眼底的波动，“你又没伤害我，跟我道什么歉。”
乐平脸上一阵发烫，是愤恼，更是难堪。
“我会跟它…道歉。”乐平像是跟楚晓竹表态，又像是跟自己置气。
“如果它愿意原谅你的话，”楚晓竹收回看乐平背后的眼神，打着哈欠，靠在乐平的床边小憩。
楚晓竹刚刚那一眼，看得乐平全身难受。
她特别想摇醒楚晓竹，想问问那个眼神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可楚晓竹明显不想跟她再谈。
大师的脾气都不太好，她也很无力。
两人皆是一夜无眠。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乐平连公司都不去了。
她们坐在客厅，即将进行三方会谈。
楚晓竹作为他们当中的翻译，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奶酥看起来很憔悴。
乐平心疼。
大橘没了张牙舞抓的愤怒，紧紧贴着奶酥，它很清楚，它马上就再也见不到奶酥了。
它舍不得。
奶酥也很难过。
气氛极度悲伤。
乐平主动开口问：“楚大师，您帮帮帮忙，它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尽力去做。”
楚晓竹看向互相依偎的两只猫。
大橘直奔主题：我会离开，但她必须答应我四件事。如果做不到，我还会报复的！！
楚晓竹的目光放在乐平身后，缓慢地翻译大橘说的话。
乐平知道它愿意离开，揪着的心放下来，“只要它的要求我能做到，我肯定答应。”
大橘直接列出四条来：第一不能逼迫它做它不喜欢的事；第二不可以伤害它，无论是打骂还是伤它的心都不可以；第三如果它死了，我要你再找她过来，处理它的最后归处；第四，我要她亲自送我。
楚晓竹侧目，大橘看起来憨厚，小聪明不少。
大橘的要求一点都不高，乐平欣然答应，第四个条件不过是再多花点钱罢了。
“楚大师您看怎么处理它的身后事？”乐平询问。
楚晓竹问大橘：“你想埋在哪里？”
大橘想都没想：桥洞那里就很好，很熟悉，很喜欢，很习惯。
奶酥娇娇地叫着：等过几年，我去那里陪你。
乐平期盼着楚晓竹的回答。
“它还想葬在那处桥洞。”楚晓竹交代清楚乐平去准备告别仪式的物品后，问奶酥，“你的身后事也愿意交给我吗？”
“喵～”愿意的，仙人姐姐。
奶酥的话哄得楚晓竹唇角难压。
她抱起奶酥，柔了好一会儿：“放心，肯定让你满意，届时你见到大橘还能跟它说说我有没有做到答应你的事。”
“喵～”我相信仙人姐姐不会骗我们。
楚晓竹心软的一塌糊涂。
送走大橘那天是楚晓竹特意选择的良道吉日。
她问了乐平和大橘愿不愿意让她直播这场告别仪式，一猫一人都没异议。
当初乐平来找楚晓竹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自然没异议。
而奶酥，它也想亲眼目送它回归来处。
三日后，那处桥洞。
系着彩色气球的小棺椁里面布满鲜花，一张手绘的大橘丹青贴在棺椁上面，栩栩如生。
楚晓竹直播间开启的瞬间，系统推送致所有粉丝：您关注的主播开播啦！
【哇，终于等到你！！竹竹终于又开播了。】
【诶，什么情况？有新单子了？我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瞧着好像跟金豆豆的告别仪式很像，是已经完成第二单了吗？可恶！我蹲直播间快半个月，到底是谁捷足先登了我的单子！！说话！！】
【你们听，周围好像有车声，好大，一趟趟的，他们这是在哪里啊？】
【主播呢，先出来说说啊，什么情况。】
楚晓竹的脸突然出现在屏幕里，占满整个屏幕，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滑嫩的皮肤。
她的出现，瞬间带歪了直播间。
【天啊，我才发现主播的皮肤这么好，一点瑕疵都没有。】
【主播你用的什么护肤品？求推荐。】
【你们能不能关注点正事，到底接了谁的单子，什么情况，说清楚啊。】
“今天是大橘的告别仪式，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会讲清楚的，今日告别仪式的主持是我。”
楚晓竹说完，固定好镜头位置，走到小小棺椁边，开始念悼词。
悼词从大橘生前到死后，最后荣归故里，都说得清清楚楚。
趴在鲜花中的大橘听得入迷，摇头晃脑，很是享受。
观礼的人只有乐平和奶酥。
奶酥站在棺椁边，身体竖得笔直，嗲嗲地哼叫：“喵～”回去等我。
大橘身体逐渐消散，懒洋洋回应。
“喵～”我等你。
弹幕刷疯了。
【我靠，没看错吧。那只猫，它是在跟大橘告别吗？它满脸肃穆，好让人心疼哦。】
【杀我不用小猫刀，真的，它们俩一直是彼此的玩伴，奶酥被带走，它也走了，呜呜呜……还说这都不算爱，那还有什么算！心疼～】
【这个主播接的单子真越来越离奇了，炸裂小说都不敢这么写，这不纯扯呢么。】
【你们还真信啊！谁见过那只大橘啊？就她空口白牙随便说？】
【怎么又有黑子来了。】
悼词念完，大橘已经离开。
楚晓竹高声道：“献礼～”
乐平心中难安，送上自己亲手编制的毛绒小船表达歉意：“那天的事我很抱歉。”
献礼后，乐平退致一旁。
奶酥紧随其后。
它叼着一块完整的贝壳放在棺椁里，“喵～”
这是大橘送它的——
它最喜欢的宝贝。
献礼结束。
楚晓竹一寸寸阖上棺椁盖。
看到此，弹幕彻底疯狂了。
【我靠！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不当讲，我也看到了！草！谁这么奇葩啊！】
【究竟是谁这么暴殄天物！我的心在滴血。】
【我的心也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