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如墨的暮色中。
诸葛杠狼眸里跳动的寒芒,像是淬了毒的匕首。
猩红竖瞳在黑暗里幽幽发亮,他紧绷的肌肉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喉间溢出的低吼裹胁着浓烈的杀意。
钢鞭般的尾巴猛地横扫,碎石飞溅间,利爪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他化作一道黑色残影,直扑最近的畸变体。
那畸变体脖颈处增生出三对扭曲的关节,脑袋诡异地扭转一百八十度,布满黏液的獠牙间,墨绿色的酸液如毒箭般喷射而出。
老黄肉球般的身躯在地面剧烈滚动,每一次撞击都碾出深深的坑洼,浑身肥肉如同沸腾的波浪起伏。
他故意撞向堆放着废弃铁架的区域,锈迹斑斑的铁片在碰撞中飞溅而出,划过畸变体布满鳞片的躯体,发出指甲刮擦黑板般令人牙酸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那是腐烂的皮肉与刺鼻化工废料混合的气息。
每一口呼吸都仿佛吞咽着碎玻璃,灼烧着喉咙与肺部。
这些半兽半人的畸变体,鳞片表面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关节处不断渗出黏腻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绿光。
当诸葛杠的利爪与它们碰撞时,迸溅的火星如同转瞬即逝的流星,却只在鳞片上留下浅浅白痕。
一只畸变体突然甩出布满倒刺的尾巴,如同一根坚韧的钢索缠住他的腰,接着狠狠发力,将他砸向生锈的反应釜。
钢铁扭曲变形的轰鸣声中,诸葛杠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狼人形态下引以为傲的再生能力,在接触到酸液的瞬间竟开始迟缓,伤口处青烟袅袅升起,传来皮肉被腐蚀的焦糊味。
“这些家伙的鳞片太硬了!”
诸葛杠踉跄着后退,肩头的伤口刺痛难忍,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神经。
酸液腐蚀皮肉的滋滋声里,他看见老黄的后背绽开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那些墨绿色液体如同贪婪的恶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血肉。
老黄却突然咧嘴一笑,露出被腐蚀得只剩半截的牙齿,声音里带着疯狂与决绝:“来啊!尝尝爷爷的人肉炸弹!”
他的身体突然剧烈膨胀,像个即将爆炸的气球,猛地撞向包围过来的畸变体群,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
鬼柳婆婆的身影在战斗边缘忽隐忽现,半透明的身体如同风中摇曳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她干枯的手指抚过地面,藤蔓从裂缝中钻出,却在触及畸变体的瞬间碳化,化作黑色的灰烬。
“你先退后!”
诸葛杠的嘶吼被酸液爆炸声淹没,他看着鬼柳婆婆单薄的身影,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他看见鬼柳婆婆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坚定,仿佛早已预见了自己的结局,这让他的心脏猛地一紧。
当最后一只畸变体倒地时,诸葛杠和老黄瘫坐在废墟中大口喘息。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混合着刺鼻的化工气味,让人窒息。
他们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然而异变突生,那些畸变体的残躯突然开始蠕动,肉块与鳞片像被无形的手牵引,扭曲、融合,逐渐凝聚成一个庞然大物。
十米高的怪物从废墟中拔地而起,它的鳞片缝隙间流淌着黑色黏液,每一声嘶吼都震得地面颤抖,化工厂的管道在声波中扭曲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诸葛杠的利爪在怪物鳞片上擦出长长的火花,却连表皮都无法划破。
怪物挥出的巨爪带起一阵腥风,所到之处,废墟被夷为平地。
老黄躲避不及,整个右肩被酸液浇透,惨叫声中露出森森白骨,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但他依然咬牙坚持着。
“这样下去不行!”
诸葛杠的狼爪突然燃起幽蓝火焰,这是他从未使用过的禁忌力量,火焰跳动间,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爆裂声。
然而,火焰舔舐怪物鳞片的瞬间,只换来怪物短暂的停顿,随即它更加疯狂地攻击,每一次挥动利爪,都带起一阵毁灭的风暴。
就在他们即将力竭之际,鬼柳婆婆的身影再次出现。
这次她的身体几乎透明地可以看见背后的怪物,白发无风自动,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诸葛杠瞳孔骤缩,那是只有献祭生命才能发动的禁术,他瞬间明白了鬼柳婆婆的意图,心中涌起一阵悲痛与愤怒。
怪物的巨爪即将落下时,鬼柳婆婆的身体爆发出耀眼光芒。
无数藤蔓从光芒中涌出,每一根都缠绕着她最后的生命力。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鳞片在光芒中片片剥落。
诸葛杠和老黄被气浪掀飞,恍惚间看见鬼柳婆婆对着他们微笑,那笑容像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却让他们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轰——
随着一声巨响。
怪物被拖入硫酸池,沸腾的酸液中,惨叫声渐渐平息,只留下一滩腥臭的血水。
诸葛杠跪在池边,狼爪深深陷入地面,指缝间渗出的血与硫酸混合,发出刺鼻的白烟。
他的身体因悲痛与疲惫而颤抖,心中充满了自责与不甘。
老黄颤抖着摸向空荡荡的右肩,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泪水混着血水,滴落在地上。
化工厂的烟囱依旧冒着黑烟,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却显得那么遥远而无力。
牛正华站在监控室阴影里,嘴角抽搐着关掉所有屏幕。
他的皮鞋碾过桌上的化验报告,那上面“基因污染”四个红字被踩得皱成一团。
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却又很快被隐藏起来,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当诸葛杠和老黄回到村寨时,月光正洒在破败的寨门上。
村民们举着火把围拢过来,愤怒的质问声渐渐变成叹息。
一位老妇人蹒跚着递来草药,浑浊的眼中满是泪水:“鬼柳婆婆,她......”
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诸葛杠望着村寨上空的残月,狼人形态渐渐消退,露出满身伤痕的人类躯体。
他伸手想要触碰空中飘散的点点荧光,那是鬼柳婆婆消散时最后的痕迹,却在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化作齑粉。
老黄默默接过草药敷在伤口上,喉咙里溢出一声哽咽:“杠哥,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夜风裹挟着化工废料的刺鼻气味掠过。
诸葛杠的拳头捏得关节发白。
他想起管理局那些冠冕堂皇的承诺,想起每次上报异常都石沉大海的公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鬼柳婆婆临终前释然的微笑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本应是安享晚年的老人,却为了守护这片土地燃尽了最后的生命。
“我们回管理局。”
诸葛杠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生锈的管道。
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决心。
他抬头望向城市方向,那里霓虹闪烁,仿佛完全不知道在这片土地上发生过怎样惨烈的战斗。
城市的繁华与村寨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刺痛着他的双眼。
老黄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残缺的右肩还在渗血,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拖在布满裂痕的土地上。
诸葛杠知道,这一去面对的将是庞大的官僚体系,是早已被利益腐蚀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