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担架,快点找担架……”
衣衫褴褛,到处是伤的一群人从门口冲了进来。
不知情的还以为丧尸围城了呢。
一时间安静的医院大厅就变得闹哄哄的,比夜市还要热闹。
求救的,踩在血上滑倒的,背着伤患的,受伤哀嚎的……
本来干净的医院此刻就好像人间炼狱一般。
这场面比前几日州滨丢了伐木场退回来时还要乱,到处都是血迹,哀嚎,无助焦急的面孔,还有懊悔害怕的眼泪。
还有忙碌,却麻木的医护人员。
他们已经见到了太多的人间惨案了,这样的战斗,在三边坡并不少见。可以说时常发生,他们处理枪伤的手法比治疗感冒发烧还要熟练。
严糯转着轮椅,却发现她不管走到哪里,好像都是碍事的那个,都在挡路,被人撞的轮椅都转了几个圈,她现在只能挨着墙角往外走着,脑袋不停的四处巡视着,焦急的寻找着那个想见到的身影。
可是得到的却都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全都是本地长相的汉子,一个都不是兰波。
那死小子到底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吧,毕竟他上辈子也没出事,可是……
倘若……
严糯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一个念头的转悠着,差点把自己给转晕掉。
一会想着,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让兰波的命运出现了转折,发生点什么意外,突然反应过来,赶紧对着地板呸呸了几口,乌鸦嘴,百无禁忌,百无禁忌。他那么机灵的一个人,谁出事他都不会出事的,一定没事……
可是又想到这家伙死犟死犟的,那性格比但拓那个倔驴还要冲动暴躁……
想到一半赶紧甩着脑袋把这个念头甩出去。
不敢继续往下想。
可是一股子无名之火就在胸口到处乱窜,她的一颗心就像是,被放在铁板上煎熬一般。
啊!狗崽子到底在哪啊!
严糯此刻想骂人,想摔东西,想……
没等她想下去,突然听到阳台上传来的怒吼声和摔打的声响。
严糯下意识转着轮椅就往那边去了。这谁啊,比她还豪迈。
可是在看到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背影时,她愣在原地了,胸口所有的情绪,此刻像是终于找到发泄口似的,滔滔江水一般,全都喷涌而出。
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氤氲间也看不清人影,只能委屈的瘪着嘴,最后全都化作豆大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兰波……”
严糯的喊声带着她这阵子的委屈,担忧,焦虑,种种情绪最后全都化作了一声可怜巴巴的呼喊。
阳台上的兰波,此刻就跟一头愤怒的狮子一般。
他双眼红彤彤的,像是要吃人一般。
想杀人,想咆哮,想要一刀一刀捅在毛攀那个畜牲身上,还想要把他的肉一块一块的给割下来,吃到肚子里都不能让他消气。
沈舅舅可能要截肢,希图昂颅内出血,肺都被扎穿得了,醒不醒的过来还不一定……
都是毛攀那个杂种干呢好事,那家伙就是故意的,故意把树往他们这边倒下来。
想要砸死他们。
要不是沈舅舅最后一刻,推开了他跟沈星,就连他们两个,都要被压在下面。
可是……
兰波越想越愤怒。他不停的咆哮着,怒吼着,仿佛一只喷火的龙。
啊…………
兰波一脚就踹断了焊在地面的晾衣杆,也不管掉落在地上雪白的床单,他抡着杆子,拼命的砸着地面。
一下,一下的。
就好像砸在了某个人身上。
听到身后的喊声时,他一瞬间以为自己气急攻心,出现了幻听,怎么可能……
不,应该是听错了,小糯在麻牛镇,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兰波在心里默默的说服着自己,却不死心,僵硬的转身,就看到那个被他放在心里,日夜思念的女孩。
小糯?
兰波难以置信的眨着眼,周遭的时间仿佛都被抽成了真空,整个世界都模糊了起来。
只有那个小小的身影从模糊中浮了出来,越发的清晰,越发的显眼,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她。
这些天,想她想的一颗心生疼,可是真等小糯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反而不知所措,就像是被冻住一般,一动也动不了。
但是严糯身下的轮椅和钢筋怪兽一般的小腿,却让他有些模糊的眼睛仿佛被烫了一下。
兰波丢开手里不锈钢的棍子,跌跌撞撞的扑向严糯,跪在她身前,伸着手,却不敢哆哆嗦嗦的不敢碰触。
“小……小糯……”
小糯这是怎么了?她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她的腿……
兰波一口气憋在胸口,憋屈的仿佛不能呼吸了。
他一张脸青了白,白了又青,死死的盯着严糯的受伤的腿,脸上全是狰狞。
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扯着,最终却凝固成了一个扭曲的模样,眉头不受控制的抽搐着,仿佛黝黑的脸皮下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着。
布满青筋的手悬在半空中,却不敢再向前一步。
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都被颠倒了。
世界魔幻的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一般。
小糯怎么会受伤?她不是在家好好的吗?怎么……怎么……
兰波头晕耳鸣的,脑袋晕乎乎的快要晕倒了,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严糯见状不妙,赶紧一把抓住了兰波的手,死死的握在手心,拉着他,不让他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到处乱飘。
她一把拽过兰波,把他死死的抱在怀里,哆嗦着手摸着他戳人的头发茬子。
嘴上不断的呢喃着,
“没事了,兰波,都过去了,没事了,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