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温的短刀插在汞池边沿,孔雀纹刀柄映着池面扭曲的倒影。陈青山伸手触碰刀身,金属表面突然浮现傣族猎人的虚影——那是岩温临死前用巫术封存的最后讯息。
\"看刀镡上的水珠。\"那日苏跪在池畔,衣服下摆浸在汞液中却不沾湿分毫,\"他在刀刃淬了孔雀胆,毒液能蚀穿炼金结界。\"
这时汞池突然翻涌起波浪,三具穿着修士袍的浮尸被推上岸边。陈青山用镇山钉挑开尸体的袖口,发现他们手腕上都刺着南极坐标的刺青。那日苏的铜镜照向池心,镜光穿透二十丈深的汞液,映出底下哥特式拱门的轮廓。
\"这不是普通的地宫。\"老巫医的银烟筒敲了敲池畔石碑,碑面蚀刻的德文突然扭动重组,\"上面写着'三重炼狱'——水银迷宫,硫火阵,硝石镜。\"
陈青山将镇山钉插入了汞池,钉尾八卦盘迸发的青光在池面画出生门方位。当四人跃入池中时,汞液自动分开甬道,两侧水银墙里封着无数张扭曲的人脸,那些光绪年间被炼化的山民仍在无声的尖叫。
甬道尽头是一座倒悬的教堂。彩绘玻璃用硫磺熔铸,描绘着炼金术士抽取龙脉的场景。陈青山的鹿皮靴底刚触及黑曜石地面,整座建筑突然翻转了九十度,汞液从四面八方涌入进来。
\"抓紧!\"那日苏的银链缠住了耶稣受难像。十字架在翻转中裂成了两半,露出藏在其中的青铜阀门。陈青山挥钉击碎阀门,汞液突然凝固成数百面棱镜,每面镜中都有一个穿普鲁士军装的虚影在调配药剂。
这时老巫医突然咳嗽着指向祭坛:\"看那些蜡烛!\"
七盏人鱼膏烛台摆成的北斗状,烛泪在石台上凝成德语单词\"硫火\"。陈青山刚靠近祭坛,烛火突然暴涨成青色火蛇,硫磺烟雾中浮现出几百个旋转的炼金釜。
\"坎位三步,离位七尺。\"那日苏将骨针掷向了火海,针尖牵引着火蛇改变方向。陈青山趁机劈开主炼金釜,釜中涌出的却不是金属溶液,而是无数只裹着汞衣的食铁蚁。
老巫医的银烟筒喷出勐泐瘴气,毒雾所过之处,食铁蚁纷纷爆体而亡。那日苏突然扯下了上衣的银饰抛向了半空,三十六枚银铃在火海中结成孔雀开屏阵:\"钉住阵眼!\"
镇山钉贯穿中央炼金釜的刹那,整座硫火阵突然坍缩。陈青山在热浪中抓住一张羊皮纸残页,1493年的拉丁文契约上,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印章正在渗出沥青。
当汞液再次翻涌时,众人已经被冲进了镜宫。无数面硝石镜组成蜂巢状的迷宫,镜中映出的不是人影,而是长白山各处的实时景象。陈青山看见二道沟的村民正在石化,他们的皮肤浮现出与岩温相同的炼金方程。
\"这是地脉监控阵。\"老巫医用银针刺破镜面,硝石粉末簌簌掉落,\"每面镜子都对应一处龙脉节点。\"
那日苏的铜镜突然映出异常的画面——南极冰盖上的炼金堡垒里,三百口青铜棺正在开启。当她调整镜面角度时,硝石迷宫突然开始重组,镜中伸出无数条水银触手。
\"用这个!\"陈青山将镇山钉按在镜面,钉尾八卦盘投射出星空图。老巫医的银烟筒喷出孔雀胆粉末,毒雾在镜宫穹顶凝成勐泐神鸟的轮廓。那日苏念诵着鄂伦春神调,声波震碎了七成镜面。
最后一堵硝石墙崩裂时,众人跌入汞池最底层的密室。翡翠雕成的哈布斯堡双头鹰立在密室的中央,鹰爪下压着一本青铜封面的契约书。陈青山的镇山钉刚要触碰书册,密室四壁突然睁开了上千只眼睛。
\"等等!\"老巫医扯开自己的麻布袍,露出爬满炼金纹路的胸膛,\"让我来。\"
当老人枯槁的手掌按在契约书上时,翡翠鹰突然活过来般振翅长鸣。密室穹顶降下三百根水银索,每根索端都拴着一具光绪年间的童尸。那日苏的银链绞住鹰颈,陈青山挥钉劈向契约书,钉尖却被无形的圣光屏障阻隔。
\"以血还血......\"老巫医突然用银烟筒刺穿自己心口,巫血喷溅在翡翠鹰的眼珠上。契约书表面的圣光顿时黯淡,陈青山趁机将镇山钉楔入书脊。
密室外此刻传来了雪崩般的轰鸣。当契约书化为灰烬时,南极冰盖的投影突然在汞池表面显现——那座倒十字架型的炼金堡垒正在坍塌,三百道山民魂魄化作流星划破极夜。陈青山拾起契约的残页,发现灰烬中藏着一片翡翠鹿角,角尖刻着\"镇山印余威\"的满文。
汞池开始沸腾蒸发,四人顺着水银漩涡回到了地面。那日苏的铜镜映出二道沟的景象:石化村民身上的晶簇正在剥落,而岩温的银刀深深插在了村口的老槐树上,刀柄的孔雀纹第一次绽放出真正的尾羽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