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兮风浑身一僵。
被楚泱泱握着的手掌,似碰到烙铁一般滚烫。
楚泱泱瞪大眼,用眼神疯狂示意,“你快点配合一下啊。”
洛兮风连眨两次眼,神志这才回归过来,喉咙口努力挤出颤抖的声音,“那我……我轻点。”
谁知,楚泱泱居然娇柔害羞地继续道,“夫君,你好厉害……”
洛兮风的手也开始抖了。
“嘿嘿,王管家,咱们可以回去跟丞相禀告了。”
“说话轻点,走走走。”
窗外飘来二人的低语。
待脚步声远去,洛兮风才惊觉二人的手还握在一起,身体也贴得紧紧。
“你……”
“我……”
同时开口的刹那,微弱火花暧昧晃动。
楚泱泱慌乱后退,手肘撞到书架,架上书册骤然砸地,撒乱一地,恰如她狂乱的心跳。
揉着撞疼的手肘抬头,她看见他耳尖残存着可疑的薄红,仿佛被月光烫伤的蝶翼。
洛兮风将手中《御药录》塞进怀里,随即转身,声音沙哑,“我先回去。”
“哦,好。”
楚泱泱机械地点头。
那远去的背影似在逃命一般,快速变小。
楚泱泱翻了个白眼,“打打杀杀的时候气势这么凶,演个戏还吓成这样……”
——
翌日。
子时的梆子声撞碎宫墙积雪,洛兮风跟着引路内侍穿过东宫偏殿。
洛兮风跪坐在蒲团上,目光扫过鎏金兽首炉里腾起的青烟。
太子眠浅,素来爱用香料。
“幼安,你来了。”
幼安是洛兮风的字。
太子李容璟抬眸望了眼一身黑衣的洛兮风,低头继续摩挲着右手虎口处的伤痕。
那是三日前景王当庭驳他治水策时,父皇失手摔了茶盏,溅起的碎渣划破的。
“减赋三成,却要东宫让出两成用度。”洛兮风指尖划过户部公文,“景王这是要断殿下羽翼。”
琉璃窗外飘来景王府新贡的滇马嘶鸣,太子将薄荷香囊按在鼻尖,“三皇弟说南境战马吃紧。”
“战马吃紧,怎不见他裁了别院的鹿苑?”
洛兮风见太子洗得发白的绢帕,轻叹了口气。
他捻起案上残留的茶渍,在檀木案面勾勒出渭水河道,“殿下可请奏以'体恤民力'为由,将减赋银两转作河工钱粮。让看不到的减免银钱落在实处,避免有人在里面再做文章。”
他指尖停在景王别院位置,“至于东宫用度,听闻鹿苑里那对白犀牛,每日要食三石鲜果。”
太子捏着香囊的手骤然收紧,薄荷叶碎在掌心,“可是三皇弟最疼那对瑞兽。”
“瑞兽护国,更该与民同甘共苦。”
洛兮风抽出银针探入香囊,针尖在赤血砂上未发生变色,“若将它们送往京郊皇庄,每日观瞻收取香火钱,既显殿下仁德,又能补足东宫用度。一举两得。”
见太子犹豫,洛兮风劝道,“利用祥瑞之说反制景王铺张,也该让皇上知晓一些景王背地里的做派,正所谓润物细无声,一点点累积出的力量,更容易摧毁一座大山。”
太子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说罢,洛兮风拿出怀里药包,“殿下,下官为您请平安脉。”
太子微笑,边伸出手腕,边说道,“有劳幼安,每次都记得为孤诊脉,孤近日睡眠尚浅,不知何故?”
洛兮风将二指放在太子腕上,沉吟片刻道,“从脉象看,殿下脉弦而数,是肝气上逆,肝火亢盛之象,下官以青肝泻火之物,为殿下调理即可。”
顿了片刻,他又道,“下官为殿下用药多年,想为殿下研制一幅强身健体,又符合您身体特质的药物,故而需殿下近十年的药录。不知殿下,能否提供给下官。”
太子笑得慈善,“幼安有心。”
他看了眼身边的侍从,“林福,将孤近十年的药录给洛大人送过去。”
“是。”旁边侍从躬身回道。
——
晨光穿过碧石云居的漏窗,将鎏金的光影慵懒地铺陈在青砖地上。
楚泱泱无力地趴在桌上,头脑风暴。
到底要如何让洛兮风对她放弃杀念呢?
解决洛家灭门一事又不是一蹴而就,万一还没查清,她就被咔嚓了,岂不是很冤?
若是正道不行,便来些旁门左道。
原书里,洛兮风是男主,萧仁玉是女主。
他俩是官配。
那她岂不是那个影响他们感情发展的绊脚石?
楚泱泱倏地坐起身,似乎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脸上瞬间绽开一抹神秘的笑容。
活着的动力似冬天热炕下的熊熊烈火,烧得楚泱泱激情澎湃。
“描云,备礼。”
棠梨苑。
萧仁玉正在给绣绷上的喜鹊点上眼睛,楚泱泱便抱着鎏金食盒跨进了房门。
“姐姐尝尝新出的荷花酥?”楚泱泱将盒式放在案几上,掀开盒盖,六瓣粉酥恰似国清寺那日被焚的祈福莲灯。
萧仁玉银剪一顿,锦缎上振翅的喜鹊霎时被剪断了尾羽。
前世记忆回笼,萧仁玉重生以来,便总是心生疑窦。
上一世,明明她遭到楚泱泱陷害,失去贞洁,从而被迫嫁给渣男,太常寺卿大公子柳自谷,而后惨遭后院手段磋磨,最终惨死。
可是,如今一开始就错了。
害她之人不是楚泱泱,变成了楚欣瑶。
而且她也没有真正失去贞洁。
不过,有一点萧仁玉能确定,那便是楚泱泱绝非友军。
别说以前就听闻楚泱泱的丑陋荒唐举动,光是她知道的,楚泱泱对付兮风哥哥的手段便是层出不穷,恶劣至极。
兮风哥哥是这府中唯一真诚待她之人,她见不得他受苦。
从前良善单纯的眼眸消失,反而警惕的眸光在萧仁玉的眼瞳中疯狂闪动,仿佛她面对的是一只狡猾的饿狼。
楚泱泱秒懂,萧仁玉这是重生后对她开始产生敌对心理了。
楚泱泱装作未见她发白的指节,笑吟吟指向窗外,“我瞧着东墙那株老梅该移了,我昨日新得了一只颜色独特的连理枝,我将它送于仁玉姐姐,可好?”
萧仁玉一顿,但很快婉拒道,“多谢妹妹割爱,姐姐向来怀旧,腊梅虽老,却根基深厚,换些新树,不见得能存活。”
楚泱泱挑挑眉,这话中意便是拒绝她的示好。
不怕。
她还没使出绝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