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轻轻抹在淮海路的梧桐树上。
沈红挽着我的胳膊,孕妇裙的裙摆被秋风掀起一角,露出脚踝上若隐若现的妊娠纹——我偷偷买了孕妇专用的按摩油,此刻正躺在后备箱的保温袋里。
“先去恒隆广场好不好?”她仰头看我,睫毛在香奈儿遮阳帽下投出细碎的影,“听说那里有顶楼新开了母婴用品集合店。”我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丝巾,触到她颈间新戴的珍珠项链——那是今早我趁她换衣服时偷偷挂在衣柜里的。
走进恒隆广场时,中央空调送来宜人的24度恒温。沈红的目光立刻被橱窗里的婴儿车吸引——银灰色的Stokke xplory车架在灯光下泛着哑光,旁边的展示台上摆着配套的防霾睡篮。“这个避震系统是五档可调的,”她摸着车架上的皮质把手,“上次在威海的育儿展上见过。”我叫来导购,看着她眼睛发亮地询问座椅角度,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她说在超声波诊室里,也是这样认真地数着宝宝的手指。
三楼的母婴店飘着淡淡的松木味。沈红蹲在爬爬垫区,指尖抚过环保pVc材质的恐龙图案:“这个厚度够吗?宝宝学爬时会不会硌着?”我弯腰替她揉了揉发酸的腰,对着导购员比了个“拿最大尺寸”的手势。她忽然转身,手里多了盒婴儿指甲剪:“你看,这个是圆头设计的,不会划伤小肉手。”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她发顶,我看见她认真研究说明书的模样,心里忽然漫过一阵柔软。
“去对面的国泰电影院坐会儿吧?”我看了看手表,“四点有《天使爱美丽》的修复版,你最爱看的。”沈红眼睛一亮,却指着斜对面的甜品店:“先买份红宝石奶油小方好不好?医生说今天可以吃一点点糖。”我笑着替她推开店门,看着她对着玻璃柜里的奶油蛋糕咽口水的样子,忽然想起在威海,她也是这样盯着橱窗里的马卡龙,眼神亮晶晶的。
坐在国泰电影院的老皮椅上,沈红忽然握住我的手,将一颗温热的糖果塞进我掌心——是她常吃的孕吐缓解糖。银幕上的艾米丽正在蒙马特高地奔跑,她的头轻轻靠在我肩上,发丝扫过我手腕上的腕表:“等宝宝出生了,我们带他来看《寻梦环游记》好不好?”我闻到她发间混着奶油小方的甜香,想起刚才在母婴店,她特意选了带星空图案的婴儿睡袋。
傍晚的南京路步行街亮起霓虹,沈红隔着橱窗指着周大福的婴儿金镯:“那个小熊图案的好可爱,等满月酒时给宝宝戴上。”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玻璃倒影里,她无名指的钻戒与金镯一同发亮。忽然有街头艺人弹起《玫瑰人生》,她轻轻跟着节奏晃动脚尖,孕妇鞋上的蝴蝶结在路灯下闪着微光。
“累了吗?”我摸摸她微微发肿的脚踝,“去外滩三号吃晚餐?我订了能看见黄浦江的露台位。”她摇摇头,却指着拐角处的老上海馄饨铺:“想吃小馄饨,加多多的紫菜和虾米。”我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想起上个月她半夜哭着说“想念的海鲜馄饨”的样子。老板娘端来热腾腾的碗时,沈红忽然抓住我的手:“你说,宝宝出生后会喜欢吃馄饨吗?”
外滩的晚风带着潮气,沈红靠在栏杆上,看着陆家嘴的灯光在江面上碎成金箔。我从身后环住她,手掌轻轻覆在她小腹上,感受着那里轻微的起伏。她忽然转身,眼睛里映着浦东的摩天楼群:“以后带宝宝来这里看跨年烟火,要提前占好能看见东方明珠的位置。”我吻了吻她额头,听见江对岸的海关大楼传来整点报时,与她手腕上的卡地亚手镯轻响重叠。
回程的车上,沈红靠在座椅上打盹,手里还攥着在母婴店买的婴儿袜子——粉色的小袜子上绣着蓝花楹图案。我调低车内灯光,看着她随着车身晃动的睫毛,忽然想起今天在恒隆广场,她摸着婴儿床铃说“要选没有噪音的”时的认真模样。窗外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这个秋日的下午,终将在我们未来的回忆里,成为一枚带着奶油香与婴儿袜柔软触感的书签。
车载香薰散着雪松与琥珀的气息,沈红的头轻轻歪在车窗上,发梢被路灯的光影切成金褐与墨黑的条纹。我将车载座椅调至15度倾斜——这是产科医生建议的孕妇最佳休息角度,看着她小腹在宽松的孕妇裙下微微起伏,忽然想起后备箱里还没来得及给她的按摩油。
世贸滨江花园的夜景在车窗上流淌,沈红忽然睁开眼,指着远处的霓虹:“看,那栋亮着星星灯的大楼,下次我们去顶层餐厅吃下午茶。”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玻璃幕墙上的LEd星星正随着晚风“闪烁”,像极了她刚才在母婴店看见星空睡袋时的眼神。
电梯里,沈红忽然伸手摸我口袋:“是不是又藏了零食?”我笑着掏出温热的栗子——那是路过南京东路时特意买的,剥壳的动作早在车里就完成了。她咬下一口,栗子的甜香混着奶香在电梯里散开:“以后宝宝会不会像我一样,一到秋天就想吃糖炒栗子?”
打开家门时,玄关柜上的台灯亮着暖光,张姨留的字条压在保温桶下:“莲子羹在厨房温着,泡脚水已烧好。”触到内衬口袋里鼓起的小本子——那是她今天逛街时记满母婴用品的手账。
主卧的飘窗开着一道缝,黄浦江的风声裹着桂花甜飘进来。沈红捧着温热的羹汤坐在床上,忽然指着床头柜:“你看,婴儿袜子和我的睡裙放在一起,好像真的有个小宝贝在等着似的。”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粉色袜子搭在淡紫色睡裙上,像朵迷你的花。她忽然放下碗,从手账里抽出一张纸:“今天逛的几个母婴店,我标了星星的最推荐……”
“先泡脚好不好?”我打断她的话,将烧好的热水倒进木质泡脚桶——桶底垫着她从云南带回来的鹅卵石,水面漂着几朵干玫瑰。沈红看着我蹲下身替她脱袜子,忽然伸手摸我头发:“其实不用这么累的,我们还有三个月时间准备。”我握住她有些发肿的脚踝,放进水里:“但我想让你和宝宝,从现在开始就住在最舒服的环境里。”
泡脚水泛起细密的泡沫,沈红忽然轻笑出声:“记得刚恋爱时,你连我的生理期都记不清,现在却能算出婴儿床离暖气的最佳距离。”我抬头看她,发现她眼角的笑纹里映着台灯的暖光,像幅被岁月润色的油画。窗外的江面上,游船的彩灯正缓缓划过,在她瞳孔里碎成星子。
“明天想去豫园看灯笼吗?”我替她擦干脚,涂上保湿霜,“听说今年有兔子主题的灯组,宝宝属兔的话,正好应景。”沈红钻进被窝,将婴儿袜子放在枕头边:“还要买两个小灯笼,一个给宝宝,一个给……”她忽然脸红,伸手关掉台灯,声音闷在被子里:“给未来的哥哥或姐姐。”
黑暗中,我听见她均匀的呼吸渐渐响起,偶尔发出细碎的呓语。月光透过飘窗的缝隙,在婴儿袜子上投下一道银边,像极了今天在恒隆广场看见的婴儿床铃。我轻轻起身,将按摩油放在床头柜最显眼的位置,忽然想起医生说的“孕期情绪需要更多安全感”——而我能给的,不过是每个清晨的热粥,每个深夜的陪伴,以及把她随口说的愿望,都变成触手可及的现实。
黄浦江的汽笛声在凌晨一点响起,沈红忽然翻了个身,手轻轻覆在小腹上。我替她掖好被角,听见她在梦里轻轻说:“宝宝乖,爸爸在呢……”窗外的星光与江灯交相辉映,这个藏着婴儿袜子与温热羹汤的夜晚,终将成为我们生命里,最温柔的睡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