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的布鞋刚踩上田埂。
晨露混着新翻的泥土味,直往鼻尖里钻。
隔壁篱笆“咣当”一声。
李大娘的竹筐掉在地上,她正对着自家茄子棵直拍大腿——
碗口大的紫茄子全蔫成了黑褐色,叶脉里爬着比头发丝还细的黑线,跟被抽干了精气神似的。
“凤丫头!”李大娘攥住她手腕,指甲缝里还卡着灵泉泡过的草木灰,“咱照你说的浇了水,咋叶子反倒卷成这样了?”
田埂另一头,王老汉抱着半筐发黑的玉米棒,一屁股跌坐在地。
玉米粒上凝着的透明黏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正是三天前被盘古残识污染的那批。
他浑浊的眼睛盯着张凤腰间发光的圣女锁链,喉结滚动:
“家里的老母猪见了这棒子,扭头就跑,比当年闹蝗灾还邪乎。”
女儿抱着陶罐跑过来,辫梢的蒲公英种子蹭过李大娘的茄子。
焦黑的叶尖儿竟冒出米粒大的绿芽——罐口飘出的灵泉水雾里,混着从麦田光茧上抖落的金粉。
张凤手腕的符文此时发烫,七颗光珠“嗖”地飞出,在茄子上方投出未来时空的画面:
白露的栽培舱里,被污染的稻穗正用黑色触须卷住新长出的光茧,触须表面竟浮出灵泉水珠的幻影。
“是残识在偷灵泉的法子!”青禾的青铜镰刀剁进田垄,刀刃映出她额头的冷汗,“就跟当年沙虫学逆纹麦扎根似的,现在它们在模仿灵泉催生新芽!”
张凤蹲下身,指尖刚碰到茄子的焦叶。
黑色丝状物突然收缩成极小的盘古图腾——跟十年前女儿手腕的胎记一模一样。
她脑子突然闪过老槐树的警示、赛博朋克义肢上的纹路,心里猛地透亮:
原来残识从来没走,它在学,在变,变成灵泉最熟的模样。
“把灵泉水拌进草木灰。”张凤扯开腰间玉瓶,七滴金色血液滴进陶罐,“再加上三勺麦田里的光茧粉,跟往年防蝗灾似的,撒在根部。”
张凤望向自家麦田,被灼根的麦穗旁边,光茧已长成鸽卵大小。
青禾正挥着镰刀,哼着初代圣女的歌谣,光茧竟随着刀音摆动,把靠近的黑色纹路绞成点点荧光。
猎户的机械臂递来片带光茧的麦叶,金属关节处还沾着反重力土壤的银灰:
“未来时空的光珠变亮了。”
光珠里,白露举着新稻穗直欢呼,穗尖的锯齿状边缘,跟青禾的逆纹麦一模一样——灵泉竟通过光茧,把抗污染的“新逆纹”,跨时空传给了未来稻种。
村口突然炸开,虎娃的尖叫:
“光茧飞起来啦!”
十几个孩子追着金色光点,在麦田里疯跑。
光点落在王老汉的玉米棒上,发黑的玉米粒“咔”地裂开,露出里头晶莹的新种,种皮上缠着极细的麦穗纹。
张凤看着孩子们捡起种子往兜里塞。
想起十年前,自己在破茅屋里第一次泡灵泉水的情景——
那时候,她只当灵泉是让作物疯长的金手指,哪想到有一天,它会变成连着七个时空的脐带。
“看见没?”张凤握住李大娘粗糙的手掌,把混着光茧粉的草木灰埋进茄子根,“灵泉从来不是单打独斗的英雄。”
她指向后山老槐树,树皮上的“断根”二字,已被新长出的麦穗纹盖住了。
树洞里渗出的灵泉水,顺着田垄流成小溪,每颗水珠里都漂着极小的光茧,像会流动的星星。
赛博朋克时空的光珠里,传来机械音的轻笑:
“义肢的齿轮纹在吃黑色纹路!”
画面里,机械音的新手臂正把灵泉蒲公英,种进钢铁墙缝里,根部缠着的逆纹麦虚影,跟青禾田里的麦穗,律动得一模一样。
张凤懂了:
盘古残识的模仿,反倒逼出了灵泉的“共生智慧”——
就像麦穗在沙地里长出逆纹,灵泉在污染里,学会了用光茧给每个生命“换皮”。
夕阳把麦田染成金红色时,家家户户的田垄上,都亮起了光茧。
李大娘的茄子,重新挂满了紫灯笼。
王老汉的玉米棒,剥出带着光晕的新种。
就连篱笆边的狗尾草,叶尖都凝着珍珠般的光茧。
张凤蹲在田埂上,看着猎户教虎娃们用灵泉水引光茧落地,听见老槐树传来“噼啪”的抽枝声——那是被残识啃噬的树干,在长出新的灵泉脉络。
树洞里,初代圣女的虚影正比划着新符文,麦穗与齿轮在她掌心交叠。
张凤知道,这场战斗教会灵泉和人类最重要的事:
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把黑暗挡在门外,而是让每个扎根土地的生命,都能在阴影里,长出向阳的纹路。
第一颗流星划过七重月亮时,整片麦田的光茧同时亮起。
它们在夜空中,拼出七个不同的符号——有古代的麦穗、未来的栽培舱、赛博的齿轮……
那是七个时空的守护者,用汗水和灵泉,在天地间写下的、对抗黑暗的第一封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