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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南岱在国公府中暂住了数日,随后便与杨婉依依惜别。

沈楀夜夜潜入房中,直至把徐南岱哄睡了才走,两人着实甜蜜了几日。

又过了半月,她这边托人找的东西,终于有了眉目。这日一早,直奔西郊而去,亲自验看,折腾了小半日才回。

每日忙完正事,又直奔‘在水一方’。寻了处安静角落,便开始叮叮当当鼓捣。

大家也不知道她神神秘秘在做些什么,只见她时不时请教后厨,就这么接连试了四五日,才堪堪消停。

终于赶在沈楀生辰前,郑重的下了帖。沈楀又命长乐悄悄回了,以示约定。

这日夜里,琼华观内大夫人周氏的房内灯火通明,八仙桌上赫然放着一封展开的信件,信纸泛黄,有磋磨过的痕迹,看上去有些年头,又几经辗转。

大夫人周氏同大老爷沈如海相对而坐,二人均是颓然,仿佛抽掉了三魂七魄。

周氏依然难以置信,复又颤抖着双手,重新将信件拿过来,翻来覆去的阅读这封,她已经读了不下十遍的信件。

她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

沈如海行事一向谨慎,他在将信交给周氏之前,已经仔细比对过信中的笔迹。

“这信的的确确是栋儿的笔迹。”

周氏这才勉强将信放下,但仍然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颤声问道:“老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勇武少将军,在世人眼中已然辞世,就让栋儿入土为安吧。”

周氏不免担忧:“这封信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不仅你我,整个国公府都可能难逃一劫……”

“你这是糊涂了?这信是席尚书交到我手上的,他自然已经看过。”

“那他为什么把信交给你,怎么不上报朝廷?”

沈如海叹息道:“他一个兵部尚书,你以为他不想吗?只是栋儿已经离世,死后还受到嘉奖。如今军中士气高涨,多少受到了勇武少将军的鼓舞眼下揭发,你以为是皇上乐意见得?”

周氏的身体更加虚弱,勉强支撑。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席尚书已经铲除异己,排查军中的爪牙。幸好栋儿生前没有节外生枝……”

“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老爷你也莫要同我兜圈子。”周氏已经没有了多余的精力。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老爷你也别跟我兜圈子,有话直说。”

周氏现已勉强支撑,再无旁的精力。

沈如海坦白:“他现在自然没有好脸色。于公,他无法上奏朝廷;于私,瞒着又早晚是祸患。如今,我们两家唯有深度捆绑,对彼此来说才能放心。”

周氏恍然:“我说你怎么突然叫我多与尚书府走动,又萌生了结两姓之好的心思。”

“席伶虽自小体弱,现如今已经养好了,也找大夫瞧过,说是生养无碍。但席尚书考虑到我们的处境,特意提点纳妾一事上,不必多虑,本是寻常。”

周氏忧虑:“我们虽有国公府的荣光,但世子之位,先前落在了栋儿身上,他又战死,追封勇武将军。沈楀如若毫无建树,贸然承袭,恐遭非议。我一直想着等到他下场考试后,再向皇上呈递......”

沈如海安她:“这点你放心,席尚书既然能把女儿嫁给我们,区区一个世子之位,只会有所助力。”

“如今唯有一点,就是楀儿瞧着不大愿意。”

“现在是他愿意不愿意的时候吗?我们生在这样的家庭,从来是命运牵着我们的鼻子走,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做主了?”

“幸好文君懂事,不然两个孩子,在亲事上,都不能从了自己的心意,做父母的也是亏欠。”

“老话常讲,儿女是自己上辈子欠下的债,原本不知,现在算是知道了……”

次日,沈楀生辰,一早就命长乐找来云岱为其裁制的冬衣,对着镜子装扮一番。

“长乐,你家小爷今日看上去如何?”

长乐自小跟着沈楀,他的那点心思,他岂会不知?

“四爷自当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在琼花观内,一夜未眠的沈如海直接上朝去了。

而周氏则躺在床上久久未起,直到天光大亮,沈如海已经下朝回到书房后,伺候的丫鬟、嬷嬷担心她,进来查看了一番,她才勉强起身。

不曾想,在下人伺候她盥洗过后,沈楀院里的一位嬷嬷来报。

她面露犹豫:“夫人,有关楀少爷的事儿,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氏身体欠佳,哪里有心情听她啰嗦,用手捏了捏紧簇的眉心。

“休要啰嗦,快说。”

“少爷屋内,原是由大丫鬟伺候的,不想这几日她生病了,我这老婆子才代为打扫。不想,昨日我打扫之时,无意当中打翻了一个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竟是一只女人的绣鞋。”

“什么?”

“老奴不敢妄言,所说之事属实。”

周氏怒问:“可知是哪个狐狸精送的?”

原本沈楀这么大的男儿,是该安排通房丫鬟的。

但在大夫人周氏眼中,他还是个孩子。而且也不像有那心思的样子,所以一直未定。

眼下她心想,这孩子是着了谁的道了。

于是,周氏忍了一夜的火气瞬间蹿升,起身就朝着沈楀的院子里去。

浩浩荡荡一行人,进门就看到沈楀衣着光鲜,正打算出门。

“今日休沐,你不好好在家歇着,又要到哪儿去?”

“母亲这是做什么?”

长乐上前打圆场。

长乐劝解:“大夫人息怒,不可伤身。”

“你还有脸说,让你在少爷身边照顾,你看看你都是怎么撺掇他的?”

“来人,少爷房内久未打扫,今日盘查,什么脏的臭的,通通丢出去。”

又转而向那老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只见那老妇果然上前,从其中一个柜子里翻出了那装有徐南岱鞋子的木盒,呈到周氏面前。周氏顿时怒火中烧。

“说,从哪来的?”

沈楀沉默不语。周氏看到下人们被她唬住,一时停了手,于是又说道:

“你们停下来做什么?还不给我接着搜。”

半晌过后,除了盒子里的绣鞋,确实没有发现其他过分的东西。

周氏威胁:“来人,把长乐拖下去,打三十大板。你们这些下人也给我仔细瞧着,看谁往后还敢带歪少爷。”

沈楀不忍长乐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受罚,脖子一横,终于开口。

“东西是二哥哥送的。”

“休要胡说,你二哥哥能送你这些东西?”

她又转眼看了长乐一眼,长乐赶快作答。

“回夫人,的确是二爷送的。”

大夫人摆手,拽着长乐的下人这才松手。

“你二哥哥给你送只破鞋是什么意思?你今日就把这骚货给我还回去。”

周氏气得嘴唇发抖,指着沈楀的鼻子骂。

她把一夜的怨气和恐惧,全数倾倒给了沈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