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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一觉睡到大天亮,穿上衣服出来一看,阳光灿烂,已经是午饭前。

翠姑找了十几个工匠,正在翻修小院。

不是他们发出的敲打声,连翘估计自己还在梦中。

昨晚回来时,夜色黢黑。自己吊着胳膊,累得稀里糊涂,所以,啥也没注意到。

此时仔细打量,才两三天功夫,小院已经拆得差不多了。

院墙、大门,几间垮塌的房屋地基,已经把缺损的地方清理干净亮了出来。

翠姑叫连翘刮目相看。

连翘知道翠姑勤快,但没想到她是这样能干。

翠姑正大声招呼着:“牛师傅,叫大家吃饭啰。都是平常吃食,但是管够啊。”

她在院子里摆上桌子,搁上一摞碗和一把筷子。再端上一盆猪肉炖萝卜白菜粉条,这样那样的炒时令蔬菜,一盘腊肠,一小碗咸菜,以及一大簸箩黄灿灿的玉米窝窝头,再加上一大桶糊辣疙瘩汤。

一时间,小院里饭菜飘香。

工匠们陆续进来,洗过手,他们有的蹲着,有的坐着,呼噜呼噜吃起来。

一个小工说,“翠姑嫂子,去很多家干活,就数你家油水多,伙食最好。”

翠姑笑:“那你多吃点,看你还在长个儿呐。”

两个孩子蹲在地上和泥玩。翠姑叫着,“铁蛋、小枣洗洗手,去奶奶那屋吃饭。”

家里人的午饭跟工匠们一样,但是小院太挤了,翠姑就在范婶儿屋里支起一张小桌,叫铁蛋、小枣和范婶儿在那里吃。

范婶儿正在给孩子们盛饭,这两天她喝的中药是连翘开的方子。对了症,身体见好,精神也恢复很多。

翠姑见连翘起了床,道:“先生醒啦,是不是太吵?你不在,我擅作主张,开始整治小院,这几天主要是拆。你多看看,行不行啊?”

连翘说,“怎么不行?太行了。我看着院子宽敞了许多。”

牛师傅是领头的工匠,他正端着碗吃着,接话:古捕快,您这个院子还不错。虽然住了几十年,破旧,但基础和底子好,框架结实。只是年深日久,没有整修,整修好后,就是一座好宅子。”

连翘笑笑,“那就请师傅多费心。小院拆出来已经看上去宽敞了许多。”

牛师傅说:“院墙垮塌了,周围的杂草也没有清理,现在清理出来,起码大了一倍。等把那倒塌的几间屋支棱起来,院子还要宽敞。”

连翘再一打量,好像是这么回事,顿时有些高兴,说明自己维修院子这个决定没错。

十四年了,原主养父古道贵只顾着找证据复仇,没有心思过日子。房屋倒了几间,剩下墙基和一堆瓦砾;没倒的屋子也四面漏风,让好好的祖业毁了。

连翘想着,眼睛湿润,喉头哽咽。好像古道贵是生身父亲似的。对于她来讲,情感这种东西,跟血缘关系不大。因为,生身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工匠们吃罢饭,又拿起了工具,丁零当啷地开始干活。

翠姑收拾桌椅,洗刷碗筷,风风火火忙完。又把小桌子搬到了连翘屋里。

她端来饭菜:“先生,该忙的也忙完了,这会儿该我俩安安心心吃午饭。这几天,做十多个人的饭菜,马虎了一些。你先将就着吃,等院子修好了,咱再好好做,犒劳自己。”

连翘打心眼儿里觉得翠姑是她的好帮手:“这样的饭菜已经很好了。你也别太辛苦,该休息就休息。”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闲聊。

连翘说:“府衙允我这几天在家养伤……”

“那太好了,这两天正好把院子拆完,我能看着他们大呼隆地干,但说想要修成什么样子,那还得先生给牛师傅提出来。”

“这几天,多亏你张罗。”

“先生不说客气话,这是我本分,应该做的。”

连翘满意翠姑这种做事有分寸,不僭越,但也有担当,不做甩手掌柜的样子。

“工钱、材料款,我在想办法解决,你不用着急。”

翠姑点头。

“过日子,解决衣食住行很重要,院子反正早晚都要修,所以,即使我现在手头缺钱,我也要想办法把房子尽早修整出来,给老人、孩子一个能长期安居的好环境。”

翠姑听着就大口吃饭,以憋着眼泪,不让掉下来。

住在连翘这里,她时不时就禁不住掉泪。

连翘看得出来,翠姑就是在跟以前过的日子比。

那时候,她太难了,不断遭到欺负和侮辱不说,拼尽了全力,也换不来一家的温饱。

跟着古连翘,她、孩子和婆妈等于换了一个天地。

连翘是现代人,没那么多主仆等级作派。

她不是太理解翠姑的那种状态。不管自己做点什么,翠姑都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修院子,不是我也要住吗?不是我也想住得舒适一点吗?有什么值得翠姑感恩戴德的。

不过,对翠姑“知好歹,懂得别人的付出也不容易”这一点,她比较满意。即使在现代,也有许多人做不到。

“修房子的材料是怎么考虑的?”她问。

“在街市上先逛了一圈,知道了木材和砖的成本价,又在几家店铺比较过,买进来的都是真材实料。”

翠姑跟连翘有默契,有些事不用说话,她就知道该怎么干,而不是坐在那里被动地等着她来指挥。

“很好。工钱说定了?”

“跟牛师傅掰扯一阵,他说最低的人工费一人一天二十文。一共十二个人,从开工到完工那天为止。还要包午饭。我估摸着,得二两四百文。”

“街市那些材料店铺老板推荐了几个工匠师傅,我去看了看他们修过的房子,选了牛师傅领头的这一伙,也算得上是云霄国顶好的。讲好了达不到质量要求扣钱。”

连翘点头:“好。我看牛师傅那人实诚。”

“你去跟牛师傅交代清楚原则,就是外观朝着一般宅院式样走。越普通越好,不要太打眼。围墙垒高用土坯就可以,不抹面,看上去越简陋越好。但一定要扎实。院子里的住房要舒适,质量好。大树底下要平整出习武场地,院子的边边角角也要平整出来种上蔬菜。”

听说可以种蔬菜,翠姑笑着说,“那太好了,种上茄子、豆角、南瓜、冬瓜……,就不用去街市买,还新鲜。我妈身体见好,让她也有个活干,她肯定乐意。”

“莫让范婶儿累着,慢慢来。待会儿,我再给她号号脉。换个方子。”

“先生,我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才是。我妈现在已经可以干些摘菜的轻活了。”

“范婶儿身体要慢慢养,不要操之过急。”

“你这会儿先去跟牛师傅讲,把握一个原则:只要里子,不要面子。让他有个数。”

“好。”

翠姑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出了屋。

不一会儿,翠姑就端着一杯热茶进来,“先生,喝茶。我已经跟牛师傅交代清楚了。”

“这翠姑,够利索的。” 连翘认为自己找到了那种时刻替你着想,有了难处能跟你一块扛的人。

连翘捧着热茶开始盘算。

这个破烂不堪的小院子,修好后就不小了。有前院、后院。有四间南屋、三间北屋、两间厢房,卧室和书房能分开,待铁蛋和小枣长大,也能有各自的房间。等高墙一修起来,就是一个既安全又实在的宅子。连翘想想都高兴。

开销是要大大增加的,但连翘不心疼。

院子修整的人工费,材料费,再节俭大约也需要花费三十多两银子。准备四十两,应该差不多足够。

只有卖古董了。

好在古道贵留下了一些瓷瓶,古画什么的。

自古以来,传统观念就应该买房、置地、藏珠宝、收古董。这些东西成为祖产,不仅是财富和基业的象征。遇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变现救急,保一家平安。

古连翘心里又涌出对古道贵的感激之情。

这位未曾谋面的原主养父,为女儿的长远考虑得很周到。给她留下一座小院子,还有一些看上去不起眼,却很有价值的宝贝。

坦白讲,古连翘在现代就性格冷淡,也习惯了别人待她冷淡。但是,在这个异常的世界里,她找到了一种类似于亲情的东西。

此刻,她眼眶发红,很想叫古道贵一声“爹”。可惜,子欲养亲不待啊。

古连翘算清了院子的维修账目,又独自伤感了一阵。

她整理好情绪,换上捕快服,来到院子。对干活的牛师傅说,“刚才翠姑提出的要求,你看如何,十天能不能完工?”

牛师傅沉思片刻,道,“我们来的人工多,现在已经开春了,不像冬天干活冻手冻脚的。不出意外,十天应该差不离。”

“那好,就拜托您了。今天收工前付给你定金。”

连翘叫翠姑拿个大背篓到自己屋里来,她把一卷古画和一个瓷瓶用床褥包上,放进了背

篓。然后叫翠姑背上背篓跟她出去一趟。

二人出了门,向石壕街当铺走去。

路上,碰到一个小孩抱着几书本,从一家府邸出来。府邸门楣上写着两个字:“陆府”。

“这里莫不是私塾?”连翘想。小孩出来,估计是放学 了。

她见翠姑也看得出神,就说,“是该送铁蛋和小枣去念书了,他们不能一直在院子里玩泥巴,把光阴给浪费了。”

“听先生的!” 翠姑口气里满是喜悦。

听到连翘提到了小枣,虽然翠姑并不偏待自己闺女,但毕竟也想让小枣能读上书,将来不止有嫁人一条路。而先生也没有因为小枣是个女孩子,就另眼看待。

但她又开始担心,眼下修房子还短着不少钱呢,哪有钱送孩子念书,而且一送就是两个。翠姑侧头看了看古连翘。却见先生一副“不在话下”的表情,又安下了心。

古连翘怎会不知道翠姑所思所想,但她要给她信心,也要给自己信心,让她踏踏实实地把小院的事情打理好,跟着自己往前奔。

进了石壕街当铺。

伙计正跟一名女子摆弄项链,见连翘和翠姑进来,就招呼道,“古捕快来了,里面请。”

连翘颔首,认出他是上次当花瓶时接待过她的小蓝。他倒记性好,认出了自己。

那女子抬头惊讶道“是公子?”

连翘一瞧,是邵莲心。

刚才,莲心埋头看项链,连翘一时没注意。

今天莲心打扮素朴,不像那晚粉妆玉琢,光彩照人。不过,还是挺好看的。

莲心对连翘印象极好。

那晚连翘出十两银子听她唱曲,而且,当她醉了,又一直陪伴到醒来,没让她在府尹面前出丑,她心存感激。这下,直接邀请:“我出了新曲,是府尹填词,公子有空来听啊!”

翠姑不待见风月场中人,在一旁侧目,连翘知道她误会了,忙用眼色知会她。

小蓝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生意人,见连翘是莲心的熟人,而莲心则是府尹捧红的歌女,于是,也拿出笑脸,高声叫道“奉茶。”

转过脸说,“你俩坐着,喝茶絮叨。金老板在后院,我去叫他。稍候。”

店铺两面靠墙摆着圈椅和茶几,侍者奉上茶。

翠姑把背篓放在了地上,坐了下来。背了一路,她有些喘气。

本身,连翘没有高低贵贱那一套,她并不介意偶尔跟歌女搭话,但根深蒂固的家教让她不太愿跟歌女长期混一块儿。所以,她只是点点头,没有热情回应莲心的招呼。

那晚连翘给莲心的印象是一位性格冷淡的公子。所以,她也不介意。

老板金煜一掀门帘出来。见是上次来过连翘,很客气地说,“古捕快久等,今天是什么宝贝,拿来叫卑下开眼?”

金煜有二十七八岁,待人和气,儒雅大方,颇似一位温润如玉的书生,却又有一点老气横秋的暮气。

“古捕快来啦,进来坐,莲心也别客气,咱们一块来看看宝贝。”金煜招呼连翘和莲心进了店铺侧间。

进门之前,连翘跟翠姑耳语,叫她暂时不要把古画拿出来,只拎花瓶。她要看看出价情形再说。

三人在一张八仙桌前坐了下来。翠姑小心地把花瓶放在桌上,然后,退了出去,且带上了门。

叫外行人看来,这花瓶灰不溜秋地,不觉得有什么价值。但在翠姑拿出来的那一刻,金煜就两眼放光。

金煜站起来,也不出手,端起蜡烛,围着桌子绕圈圈,反复观看瓶身。

风月场中的莲心,自然也懂点古董,她自己在心里估了个价,比连翘还着急:“金老板,你掌眼,按照规矩,值多少?”

金煜收回眼光,坐了下来,对着连翘竖起一根食指:“如何?”

连翘发愣,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上次,讲好价后,伙计小蓝直接给的银子,她签字就成交。

“这是出价一两?还是十两?上次当的花瓶十五两。这次且不说一两,十两都太少了,支付工匠工钱都不够。”连翘有点着急。

莲心老练:“不能添点。”她知道,当东西是急需用钱,她想帮一帮古连翘,希望金煜能多出点血。

“不能再多了。”金煜表情决然。

见连翘还是沉默,金煜做出一副狠下心来的样子,“加十两怎么样?”否则,今天这盘生意我只有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