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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听闻昨夜方夫子在怡翠阁大出风头,不止免了酒钱,还有美人儿试图千金求一词,莫非小郎君也有如此本事不成?”刘县令看向苏棠。

苏棠神色大变,而后又似乎意识到在刘县令面前此举大有不妥,忙又歉然一笑:“妾身夫君哪里学得夫子之一二。”

看似恭谦得体,却已是窘态毕露。

刘县令笑望着陆静渊:“郎君以为如何?”

陆静渊的目光从苏棠身上收回,面向刘县令,虽恭敬又不失端正:“学生不及先生万一。”

“哈哈。”刘县令朗声而笑,“是这个理儿,方夫子出身显赫,虽有教书之才,私德上却也不乏诟病,不然也不会早早的辞了官,逍遥自在,不然以方夫子之才如今早已经是内阁重臣了。”

“如今郎君是方夫子门下最小的弟子,可是要记得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陆静渊沉眉,正要开口,苏棠悄悄的拽了下他一下,轻声笑道:“大人说的是,便是圣人也不敢说自己毫无瑕疵,是吧?”

陆静渊不语。

刘县令抚掌而笑:“不错,小娘子颇有见识啊~”

刘县令示意左右,侍奉在侧的侍婢退下,很快拿来一卷宣纸。

薄薄的宣纸上隐有墨痕,苏棠的眼中顿时泛亮。

刘县令端着茶水,瞧着苏棠的神色,嘴角似有若无的勾起。

侍婢把卷纸交给苏棠,苏棠双手接过:“多谢大人。”转身把纸卷交给陆静渊,又从腰间的荷包取下两封红封。

“一是润笔,二来,妾身听闻数日前大人宅邸失火,惊怒万分,小民虽是初来县内,可若非有县令大人慈悲,平安小栈如今也是万万开不来的,故而特献微礼,聊申芹意。”

刘县令瞥了眼桌上的两封红封,放下茶盏,淡声:“若是旁的,本官是不收的,但若润笔,本官还是颇为自得。”

苏棠笑道:“妾身虽不曾亲眼所见大人书笔,但大人房中匾牌尽可见大人笔下如垂露春光,崩云气余,这才冒昧相求。”

刘县令淡淡的瞥了眼陆静渊,笑的开怀:“小娘子好一张巧嘴。”

“那妾身就蒙大人夸奖,愿明日平安小栈开业时,不负平安之名,不负大人所望。”苏棠笑道。

“好,好。”刘县令含笑应着,又是示意,旁边伺候的侍婢把其中一封红封退还给苏棠。

“不可,这是妾身一点心意。”苏棠推拒。

刘县令沉声肃然之状:“适才本官已经说了,润笔收下,另一封就罢了,原本就与你无关,不过是歹人作祟,本官已经小惩大诫,想来他们也不敢再有如斯大胆。”

苏棠重重点头:“大人之威,必可震慑宵小。”

“这是自然。”刘县令颔首,又看向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陆静渊,“令尊如何称呼?”

“卢。”陆静渊。

刘县令拧眉。

“县令大人有所不知,妾身夫君也曾在衙门任刽子手,据说刀法很是厉害。”苏棠腆声。

刽子手啊~

刘县令端起茶盏。

苏棠躬身:“时候不早,妾身就先告退了。”

“可。”

……

苏棠和陆静渊离去。

堂内,桌上的红封被拿起,纤纤玉手打开,里面正是一张二十两的银票。

“才二十两。”女子轻嗤,另一边的赵德咧着大金牙连连点头,“就是算上那一封,也不过四十两。”

“知道什么。”堂上的刘县令哼声,“那小摊子才开张几日?如今又能有多少余钱。”

赵德点头:“还是舅哥体恤。”

女子眼中一亮:“哥哥是看中了她的孝心?”

刘县令赞许的看了眼自己妹妹,瞧着赵德又是嫌弃:“大乾地广物博,做生意的不计其数,做生意的女子却是不多,而如那小娘子一肚子谋划的更少。”

“若是她精明,我倒是不敢用,现在瞧着,倒也可以观后效。”

赵德连连点头:“我姐夫也说寻常人想不到这主意。”

刘县令颔首:“你姐夫眼光倒也不差。”

赵德夫人迟疑:“哥哥就不怕她藏拙?”

刘县令呵笑:“藏拙?不过是一有些见识的小女子罢了,商贾之气浓重,毫无风骨,满眼里尽是铜臭。患难之际若非是这家父子又哪里有她今日,这方不过入了本官的眼,就已经连方鉴之都瞧不上,若是日后再有建树,倒是叫本官好奇会是何等的一番嘴脸。”

“原来如此。”赵德夫人欣喜,“不管这小娘子如何心思也逃不过哥哥的手掌心,还是哥哥最厉害。”

赵德也狠狠的挥了下胳膊。

难怪早先看那小娘子不痛快,敢情竟是同道中人。

……

县令的宅邸缓缓远去。

车子里,陆静渊看向苏棠:“你故意的?”

苏棠嫣笑:“还是夫君最知我。”

“为何?”

“藏拙啊~”苏棠道,“县令大人的话还不清楚么?当真与方夫子不合,夫君是方夫子的弟子,县令大人必然看我不爽,现在看着又是题字,又是宽厚长辈,说不定心下里怎么盯着呢,我若是不表现的傻一点,平安小栈还不知道会在我手中多久~”

陆静渊看着她:“我该如何做?”

苏棠正色:“当然是全都告诉方夫子,看方夫子有何主意?县令不是也说了么,方夫子出身显赫,县令必然不敢与夫子先生为难。不过,在我看来,即便方夫子出手也只能相助一时,若夫君早日高中,来日位列朝堂,那就谁也不敢欺负了。”

陆静渊眸光闪动:“我知道了。”

苏棠笑颜如花:“我就知道夫君舍不得我这样辛苦。”

陆静渊别过眼。

哟,害羞?

苏棠掩唇一笑,忽的心头一动,问:“那位刘县令莫不是认得令尊?”

陆静渊微怔。

苏棠小心的瞧着陆静渊的神色:“夫君当知道我所说的令尊是哪位。”若是指卢大山,她说的就是“公爹”。

陆静渊默然。

车内先前还有些轻松的气氛登时变得有些沉凝。

半响,陆静渊吐出一句:“不知道。”

苏棠犹豫片刻,又问:“有仇吗?”

陆静渊蓦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