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漾从成衣铺离开，回到家后，段钰派司机给她带话，“之前您说，希望段先生可以帮您悄无声息离开奉城，这事怕是不成了，周鹤庭早就起了戒心。”
给祖母下葬前几日，周鹤庭就来告诉她，让她不要指望谁能来帮她。
原来周鹤庭已经猜到她向段钰寻求帮助。
“无妨。”柳漾心情很平静，“周鹤庭似乎已经不限制我离开，我打算去海城。”
司机将此事告知段钰。
段钰撂下手里的钢笔，揉了揉眉心，“事出反常必有妖，以周鹤庭的性子，怎么可能轻易放柳漾走？”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段钰沉思片刻，开口，“你反侦察能力很强，在去见柳漾的时候，能否察觉四周有人监视柳漾？”
司机摇头，“段先生，我按您的吩咐留意，并没有任何人监视，柳小姐现在处于一种很自由的状态，她想走的话，周鹤庭是不会知道的。”
蹙了蹙眉，段钰突然想不通了。
沉默片刻，他递了信封给司机，“你把这个交给柳漾。”
司机又去了。
柳漾正在做饭，她擦了擦手，接过信封，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
是一封段钰写给海城朋友的委托信，还有一张银行的存据，上面的数字很惊人。
司机道：“您到了海城之后，按照地址，拿着这封信去找段先生的朋友，段先生的朋友会帮您安顿下来。这张存据，是段先生感谢您的，您收好。”
当初柳漾救过段钰一命，她没有推辞，很平静地接受了。
她坐上黄包车，去火车站买了票。
先转站到北城，再继续坐火车去海城，最起码要整整六日才能到。
柳漾买好票，又去准备行李。
收拾好后，当晚，她做了顿好饭，等柳平回来。
可迟迟不见柳平的踪影。
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柳漾摘下围裙，跑到街上找人。
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柳平平时去的地方，她也找了，却一无所获。
柳漾手足无措，跑去何府找何副官。
何副官不在，接待她的是何夫人。
但何夫人什么都不知道。
没办法，柳漾只好去找段钰。
段钰问：“他失踪多长时间了？”
“早上他去了一趟军校，办退学手续，然后又去跟他朋友去吃了饭，告诉我晚饭之前会回来，可离晚饭时间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阿平是个很守时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这样。”柳漾手心里满是汗。
她唇瓣抖动，“会不会是...周鹤庭扣下了他？”
“你先别着急，我去查查。”段钰给警备厅那边打了通电话，让他们帮忙去找。
没过一个小时，警备厅那边回了电话。
段钰听完，脸色愈发凝重。
柳漾浑身在抖，“怎么样？”
“柳平犯了事，被扣在警备厅。”段钰敲了根烟出来，“回电话的人说，犯的事不小，最坏的结果，可能会被枪决。”
眼前一片发黑，柳漾身子晃了晃。
段钰攥住她的肩膀，“没事吧。”
柳漾后退一步，跌坐在沙发上，“没事。”
“我问警备厅的人发生什么事，他们不肯透露，这事军方插手了。”段钰觉得事情越来越麻烦。
柳漾理智全无，“一定是他，他拿阿平威胁我，我去找他...”
“事情尚无定论，不一定是周鹤庭做的。”段钰想劝。
可柳漾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去别馆找了周鹤庭。
周鹤庭仿佛预料到她来，他没有一丝意外，神色平静得诡异。
“我祖母去世了。”柳漾崩溃大哭，“现在我只剩下阿平这一个亲人，你非要这么残忍吗？”
何副官上前一步，“柳小姐，这事不是少帅做的。”
“不是他又是谁？”柳漾想到那天周鹤庭跟她说过的话。
他跟她说，出了任何事，后果她自己担。
好似他已经料到，会有一场风波。
而段钰也说过，阿平犯事，军方插了手，除了周鹤庭，谁还有这个能力？
周鹤庭掀起眼皮，直直盯着她，“柳漾，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任何事都要讲证据，你这是在向我兴师问罪？”
“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柳漾心里有了偏见，再加上失去理智，她全然已经没了思考的能力。
周鹤庭将一份文件，丢到柳漾脚下，“你自己看！”
柳漾颤着身子捡起来。
看完，她喃喃道：“这不可能，阿平不会做这种事。”
阿平只是跟朋友出去聚一聚，道个别，怎么会去街上胡乱开枪呢？
何副官面带不忍，“柳小姐，这事确实是真的。虽然柳平没伤到人，可在奉城明目张胆开枪，又毁掉那么多的路灯，已经不是小事。周大帅甚至亲自介入，要杀了柳平。”
这几年奉城治安很乱，后来施行军政分家，经济才好些。
正是发展的关键期，柳平突然闹出这种乱子，周大帅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柳漾难以呼吸，“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
周鹤庭起身捞起外套，“那你就去查，最好是三天内查到真相，还柳平清白，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越过柳漾，周鹤庭要走。
柳漾猛地抓住他的衣服，“你肯定知道内幕。”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柳漾，你别忘了前几日我说过的话，我说了，所有的后果你自己担着，我凭什么帮你？”周鹤庭拨开柳漾的手，抬脚离开。
柳漾跌坐在地上，眸光空洞。
何副官蹲在她面前，“柳小姐，少帅在乎你，自然也会爱屋及乌，他其实一直在暗中护着柳平。可你一直跟少帅这样闹，少帅寒了心，他撤了保护柳平的人，如今柳平出事，你不能怪少帅。”
“我自己想办法。”柳漾摇摇晃晃起身。
“恕我直言，这事您就算找段先生，怕是也平不了，即便少帅出手，能救下柳平的成功率也只有一半，大帅发了大火。”
柳漾没说话，径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