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顾北城二十多年来,何曾见过他对谁这般过!
在转目去看斜靠在床头的陈江篱。
酸楚感顿时涌上心头。
赵建业抵在门板上的手无力地滑落了下去。
他与陈江篱自幼一起长大,对她的性子在熟悉不过了。
看着对谁都温温柔柔的,实则清冷无比。
能让她如此展露各种性情的人,他从未见过。
一种难言的恐慌瞬间在心底蔓延开来。
赵建业忽然有种错觉,一道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门内那样温馨而泛着甜意的世界,是他仿佛怎么都融入不进去的。
目光落在陈江篱身上,赵建业迟迟舍不得收回。
他心里头第一次出现了,貌似已经永远失去她的感觉。
许久,赵建业才恍然回神,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默默给自己打气。
他与江篱这么多年的感情,怎是一个只出现几天的人能比的。
她一定是知道他在门外,所以才故意这样做的。
这一切,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她还在耍小性子,气他罢了。
赵建业深吸一口气,压下还有些纷乱的情绪。
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房内,原本还在喂饭吃饭的两人齐齐抬眸望了过来。
在看到他时,眼底都不由得生出一丝厌烦。
顾北城冷冷的瞧着他,开口道:“赵同志连敲门这样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吗?”
赵建业前进的脚步一顿,他淡淡的撇了一眼顾北城,没有理会,而是径直走向了陈江篱。
陈江篱看着他,没来由地一阵烦躁:“你来干嘛?”
“来看看你。”
赵建业低头望着她,昨晚发烧,进了医院,今天一出院,他就立马去文工团找她了。
原本是想要质问她为什么昨天下午放他鸽子。
但到了文工团,不仅没有见到她,还从她队友口中得知了她受伤的事。
什么质问埋怨的,顷刻间都全部烟消云散了,唯留担忧在心底。
来不及在多想,他匆忙赶来了医院,从护士台打听到她的病房后,马不停蹄地上来了。
赵建业暗自鼓足勇气,低头看着陈江篱:“我去团里找你,她们说你受伤了,现在情况怎样了?严不严重。”
一旁,顾北城淡淡地开口道:“我爱人的事,就不劳驾赵同志费心了。”
虽然已经知道陈江篱对赵建业没有什么想法了。
但当看到赵建业,他还是忍不住会泛酸。
因为,他见识过陈江篱最爱赵建业的那几年,也听说了他们曾经的那些美好。
嫉妒!
听着顾北城脱口而出的“爱人”,陈江篱巴掌大的小脸上悄悄染上了红晕。
她在心底默默地重复了一遍“爱人”,这个称呼被他说出来,貌似是蛮好听的。
她抬眸望一眼他,眼底泛起了丝丝涟漪。
一旁,赵建业烦躁不已,他转头看向顾北城,眼底厌恶一闪而过:“顾北城,我在与江篱说话,关你什么事。”
这话说得,颇为咬牙切齿。
顾北城继续给陈江篱喂饭的同时,悠悠回了他一句:“江篱是我的妻子,她的事,自然与我有关了。”
听着他左一个“爱人”,又一个“妻子”的,赵建业只觉得心像是被人用力揪着般。
痛得难以呼吸。
他深深吸了口气,目光阴沉地盯着顾北城:“顾北城,我知道你怨恨我,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江篱她是无辜的,没必要将她牵扯进来。”
顾北城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下,片刻他若无其事地开口道:“赵同志可真会说笑。”
他怎么舍得……
陈江篱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由得心生疑虑。
她瞥了眼赵建业,又看向顾北城,他们之间有何恩怨?
看这颇为针锋相对的样子,应该不简单……
赵建业冷笑一声:“说没说笑,你心里最清楚了不是吗?”
说罢,他又看向了陈江篱。
今日前来,是看江篱的,而不是和顾北城翻那些旧账的。
赵建业将手里提的袋子递给到了陈江篱面前,颇为讨好道:“江篱,我带了你最爱吃的鸡蛋糕,你要不要尝尝。”
陈江篱淡淡地摇了摇头:“谢谢。”
赵建业一顿,从前的江篱是不会和他说这样客套的话的。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生疏成这样了吗?
陈江篱话落,又紧接着道:“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回吧。”
在此之前,她有怨过他,恨过他,也想过各种报复的方法。
可现如今在想想,忽然觉得真的没必要了。
没必要为一个不相关的人消耗情绪,浪费精力。
赵建业看着她冷漠的态度,既难受又心痛:“江篱,你别这样好不好。”
她昨天早上明明已经说好原谅他,愿意在给他一次机会的。
为什么转眼一天的时间又变了?
“江篱,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一定是这样的!
赵建业急促的语气慌乱不已:“江篱,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我立马改……”
陈江篱眉头紧蹙了下,她刚想说别再纠缠了,可话到嘴边,忽然脑海中闪过今天早上,顾老夫人说的话……
心尖控制不住的抽痛了下。
陈江篱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眸瞬间暗淡了几分,她看向顾北城,眼底闪过一丝苦涩。
片刻,收回目光瞥向赵建业,心里头一个想法涌现而出。
她态度松懈了几分:“你先回吧……”
赵建业自然察觉到了她这微妙的变化,顿时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自己想的那般,江篱又生气了。
他颇为头疼地思索着,自己又哪惹到她了?
一旁,顾北城心里品着陈江篱的语气,剑眉都压了下去。
他抿着唇角,漆黑的眼眸凝视着陈江篱。
陈江篱对上他的视线,眼神闪躲了下。
顾北城静静地望着她,一股难言的酸涩从心底冒出,他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先吃饭吧,一会该凉了。”
陈江篱喉咙哽咽了下,她看着他,唇瓣微动,几次三番,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转头看向赵建业,心中的郁气有些压抑不住了:“你回不回?”
赵建业还没想出自己哪里惹到她了,就又见她生气,心里也是怕了,便连忙道:“回回回,我这就回。”
等他回去好好想想,在来哄人。
将手里提的糕点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后,赵建业便离开了。
陈江篱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以她对赵建业的了解,等不到明天中午,他就会再次出现。
到时她在……
想着自己要做的事,陈江篱忽然觉得心像是被巨物压着般,疼痛发闷得透不过气来。
“要不要我喊他回来。”耳边响起的声音换回了她的思绪。
陈江篱回神,目光落向顾北城。
男人亦是望着她,那深邃的眼眸与幽幽的视线,似乎带着她琢磨不透的情绪。
心忽然有些慌乱,她微垂下眼眸,片刻,缓缓勾了下唇角:“顾北城,你这样,是在吃醋吗?”
顾北城不置可否,沉沉的目光未从她身上移开:“是又如何?”
陈江篱一怔,下一秒,她仰起小脸,眨巴着圆溜溜的杏眼:“那你不妨同我说说,你与赵建业之间的恩怨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