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盖饭,陈离带着小孩回家。他感觉胳膊上的包扎的布散开,伤口又裂开了一些。
“我先洗漱一下,待会儿陪你玩乐高。”陈离从换下的衣服口袋里掏出冰糖葫芦,“吃去吧。”
解开袖口一看,伤口的血从松散的纱布上透出来,陈离先冲了个澡,换上睡衣,挽起袖子,到卧室抽屉拿出医药箱。
“陈离,好吃,你也吃。”
薄屿安举着新宝贝糖葫芦凑近,看到陈离的胳膊张大了嘴巴,把糖葫芦都放下了抱着他胳膊靠近细看。
“陈离!你痛不痛?”伤口好深好长,自己在医院那几天好疼,但也没有陈离的伤口大。
“陈离,你是不是痛的不能讲话,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啊。”
薄屿安的眼泪又涌出来,跟水龙头开了一样的掉,一面哭一面抹泪摇头。
“小鬼!哭丧呢?我不疼,也不会死,这点伤就他妈想让老子死啊。”
陈离拿碘伏涂完,咬着绷带给自己绕圈,他发现小傻子特有意思的一点。
怕归怕,哭归哭,看到自己缠纱布不方便,知道替自己缠,一面缠还一面哭,“疼不疼啊!陈离。”
疼不疼是他没听过的新鲜词,他自打有记忆以来,只听过——没死就爬起来。
“你再嚷嚷就真疼了。系个结,完事,屁大点事,你是哭包做的啊,天天给我哭哭哭。”
陈离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多疼不疼,听的他真的觉得自己的胳膊有点疼了。
小傻子包扎完伤口,心不在焉的玩积木,按积木块,也只许他拿没受伤的左手按。
晚上睡觉把胳膊抱在他肚子上,拉着他的手腕一直都在问“是不是很疼啊?疼不疼啊?要吹吹吗?”
陈离回答了一晚上不疼不疼不疼!
看他跟个Npc似的,陈离在睡前突然缩着胳膊逗他:“疼!小傻子我胳膊疼!”
这一句话,开启了今晚的副本。
“走我们去医院”
“说疼了,就要去医院。”
“去医院!打针”
“去医院,不疼。”
“去医院,不流血”
陈离现在脑袋疼过胳膊,打了个哈欠。“你给我吹吹就好了,不用去医院了。”
他懒散的把胳膊递到薄屿安面前,小傻子还真仔仔细细的抱着他的胳膊吹。吹气嘴能安静点。
“吹吹不会不痛,还是去医院吧。”薄屿安嘴巴吹,还一本正经的给陈离科普。
就着胳膊上的小凉风,陈离快睡着之际呢喃了一句:
“小傻子,你家里人肯定很喜欢你。你出来这么久他们会不会很担心你。”
受伤会有人一直替他吹,他才会愿意吹,爱人的行为不是天生就会的。
好吃的会给人分享,动自己的东西会先确认,傻归傻有家教。
也很会表达情绪,他开心的时候会说陈离好,陈离好~
生气也会直白的说,陈离坏陈离坏!再也不跟陈离最最好了!
一个傻子还乐意饿着他自己给你买礼物,一定是家人朋友给了他很多礼物,让他记住了接到礼物的快乐。
陈离的侦察综合考试成绩是满分,其实他心底明白。
只要他愿意找,再不济联系联系队友,最多三天,就能找到小傻子的家人。
按小傻子这副有家教的样子,家属还能给他拿上一大笔钱,拿着钱去拉斯维加斯玩上几天,才是他该做的。
最开始是不想管闲事,撵他去警察局他也不去,在医院围着傻子照看了三天,照看狗也有感情了,何况是个大活人。
后来小傻子又说有人拿棍子戳他手,让他掉的海里了,他记不起来,陈离私想或许他家里人没那么好。
那天他问小傻子电话号码和地址,原本打算哪怕他胡乱报个地址,他也给人送回去。
小傻子屁都没说出来的时候,他内心竟然浮起一丝高兴的情绪,他告诉自己别他妈的幸灾乐祸。
他又想小傻子的父母应该有经济实力,如果在意傻子,找到他不过是早晚的事。
万一傻子坠海前就是傻子,他父母不在了,家里人要害他呢,推他入海?那送回去不是杀死他第二次?
自己正在执行普通任务,扮演的是普通打工人,追踪海市部分ZF部门高层行踪。
普通打工人不该这么有多余的“能力”,如果自己是普通人,那也帮不了小傻子的。
听天由命,反正养的起他。
陈离想了很多借口,就是不想承认他好像有些需要薄屿安。
他觉得“需要”这个词弱爆了,“需要”这个词这辈子不跟他陈离搭边。
他前两天还打电话嘲笑蒋晓,“听说你个傻狗,为了你媳妇要退队啊?
排行榜上的积分,老子很快就要追上你了,你玩退赛啊?老子上榜上的多不光彩!”
蒋骁当时懒洋洋的带着笑意回复他:“我得过正常生活才能跟他在一起,每天有个人等着你一起吃饭。
陈离,这种感觉你不懂。我不想东南西北的跑了,我想跟他有个家。”
陈离切了声不屑的回复:“是不懂,老子四海为家!
你结婚请柬到时候给我送来,老子就是刺杀美国总统都停工。
看看嫂子是多国色天香,能让你小子金盆洗手!”
蒋骁说:“我们难道是天天出去偷鸡“猫”狗吗?退出江湖!什么金盆洗手?”
……
遇到小傻子,才发觉蒋骁那小子没骗他,有人等着吃饭的感觉,体会过就会开始期待。
小傻子在,让他感觉热闹了一些,是精神上心理上的。
不同于最多半年一换的邻居,也不同于出生入死的队友。
心底有些舍不得送他走,他四海为家,其实说白了就是没有家,没有什么必须要回的地。
小傻子不一样,不回来他就到乱跑,不回来他就没人陪着玩玩具,不回来他遇到危险怎么办。
陈离从出生到现在也没干什么好事,他不办张假身份证,把小傻子故意藏起来就对的起他家里人。
他家里人急干自己屁事,他没什么所谓的良心。
在严苛的条件下随心所欲的活是他的人生信条。
————
事实上,薄屿安的家里人,确实已经快急疯了。
闻晏京大冬天晚上十二点,未戴穿任何设备,跳到海里时,林特助特助确实是这么想的。
满脸沉重开着游轮,分出来的小游艇跟在老板后面。
他想运筹帷幄临危不乱的老板,这次确实是没办法了。这搞不好就是要死。
钱都解决不了的事,老板居然亲自上了。尽管天天在泳池游。
这是海里!不是什么私人游泳池,刻舟求剑一般,在薄屿安信号消失的最后地点模拟落海后尝试能否自救。
三五分钟一个浪,闻晏京不到一刻钟已经灌了好几口海水。
两小时后,手脚早已失温的冻僵。三个半个小时以后,全凭毅力在机械的滑动。
最后人沉下海里半分钟,一直没有抬起头。林特助和助理通过他腰里的安全绳把人拽上游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