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小院里刚吃完饭，祝和尘帮着婶子们去后厨刷碗去了，戴曦烨则是抱着小不点儿在屋里讲故事。
这个小不点虽然只有四岁，但一双眼睛不灵不灵的，好像会说话。秋奶奶给她取名宛白，希望她平凡的成长。
宁宛白坐在戴曦烨怀里，静悄悄的，时不时的仰头看着她，喜欢问一些故事里的细节。比如白雪公主为什么吃了苹果就睡着了，她很耐心的解释那是她后妈给她下的毒。
一般小孩子会问为什么下毒，戴曦烨都已经准备好了不太打击小孩子对美好世界向往的回答，可小妞却问下的是什么毒。
戴曦烨嘴角一抽，不愧是宁淞的妹妹，这脑回路简直和她哥一模一样。
“不知道，应该是国外的毒。”
宁宛白眨了眨眼睛，奶呼呼的问道：“哥哥说曦烨姐姐什么都懂，这个你为什么不知道？”
戴曦烨低头看着奶团子，笑了一声，“人都会有知识盲区的，姐姐也不是什么都懂。”
“可是我知道！”
戴曦烨惊讶的看着她：“那是什么毒？”
“我觉得是非常厉害的毒药，白雪公主肯定被毒死了。”
戴曦烨摇了摇头，“她没死。”
“为什么？”奶团子显得有些失落，戴曦烨合上书，“因为后面有王子救她。”
“王子为什么救她？”
“因为王子爱上公主了。”
宁宛白有些不可置信的撅了撅嘴，“王子为什么爱上她了？”
戴曦烨沉吟一会儿，“当然是公主善良美丽。”
奶团子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小白也很善良，为什么没有人喜欢小白呢？”
戴曦烨一愣，这种话怎么会从一个四岁小孩的口中说出来呢。在这里大家伙儿都对她疼爱有加，除了从小被亲生父母抛弃，但她很幸运的被宁淞一家收养，按道理说她应该对这个概念并不了解。
也不一定，戴曦烨从小就知道这些，四岁也会懂一些东西了。
见戴曦烨不语，宁宛白接着说道：“其实奶奶和哥哥还有很多叔叔婶婶，都对我特别好。”
戴曦烨笑着摸了摸她的蘑菇头，“所有人都会对小白好。”
“那王子会不会对小白好？”
“这个王子不会，但是未来的王子会对小白更好。”
宁宛白睁大了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和两颗葡萄一样大。“那我不信。”
戴曦烨有些诧异：“为什么？”
“我觉得吃了毒药就死了。根本等不到王子救我。”
戴曦烨一愣，事实确实是这样。她嗯了一声，“所以我们得学会先保护自己，不能让别人给我们下毒。”
宁宛白点了点头：“姐姐说的对。”
“小白的家人也会保护小白，因为小白会在爱里长大，他们都很爱很爱你。”戴曦烨轻声细语的说道，宁宛白眨了眨眼睛，问道：“他们会一直喜欢小白吗？”
“会的。”戴曦烨眉眼弯弯，“小白善良可爱，大家都会一直一直喜欢你。”
宁宛白终于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伸出两只肉肉的手拍了拍，高兴的喊道：“太好啦！”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戴曦烨回头看去，门被推开，外面北风呼啸，她连忙给奶团子挡风。宁淞微笑着进来，道：“什么太好了？”
“哥哥！”
宁宛白看到他回来了，从戴曦烨怀里坐起来，伸出双臂要抱抱，宁淞放下书包，抱起小白，捏了捏她的脸，问道：“没有跟姐姐淘气吧？”
“没有，曦烨姐姐在给我讲故事。”
“是姐姐讲得太好了吗？”
宁宛白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太好了。”
宁淞的脸上难得露出宠爱的笑容，“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明天再来找姐姐玩。”
说完，他摸了摸奶团子的头，宁宛白甜甜的跟戴曦烨说了晚安。宁淞回头看了一眼戴曦烨，低声道：“等我。”
戴曦烨站起身来，点了点头，送他们出去。
兄妹俩在寒夜中离去的背影，戴曦烨驻足看了很久。
……
宁淞回来的很快，他先把书包放到一边，坐到火炉跟前暖了暖手。
戴曦烨递过去一杯热茶，“学习挺忙的吧？”
宁淞接过，抿了一口，“不忙，能应对的来。”
对于宁淞这常年稳居年级第一的学霸来说，学习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一件事情。戴曦烨笑着点头，道：“想好高中去哪里上了吗？”
“就在县里的吧，离家近，平时周末能回家，家里头的事儿也好处理。”
“市里面的重高不考虑考虑？”
宁淞轻笑一声，反问道：“那师姐当年怎么又回长安读大学了？”
戴曦烨想起这件事就头疼，摆了摆手，“倒霉催的。”
宁淞眼底笑意收了收，将茶杯放到一边去，清了清嗓子，问道：“听说师姐前几日去六甲山了？”
戴曦烨对此并不意外，料想到宁淞肯定会来问她。她嗯了一声，“去看看柳家主怎么样了。”
宁淞沉吟一瞬，“是那个公子血染的主意？”
戴曦烨一愣，“关他什么事。”
“把柳家主带去藏北，这看起来对他好处多多。”
戴曦烨盯着宁淞瞧了一会儿，道：“他哪有那个胆量。”
从萧血染当时看她提出这个意见时的眼神就能知道，他定然觉得这把是她冒失了。
若是把这个机会让给他，以萧血染的性格，非得筹谋半月有余。
其实有时候从长计议并非好事，机会来了就要迅速把握。
宁淞深吸一口气，眼底尽是看不透的样子。
“你真的了解他吗。”
戴曦烨摇了摇头，“不需要了解。”
“师姐好像有点太过于信任他了。”宁淞淡淡的开口，声音却是如雷贯耳般的警告，“他是魔道的中流砥柱，正道多少案子背后少不了他的谋算。”
“就算他现在帮你，也是在利用你。”
戴曦烨闻言，这些道理她岂会不知。
“这世间的人际关系哪有那么纯粹，不是互相利用，就是相互索取。”戴曦烨微笑着说：“他利用我在阴阳界渗透势力，我利用他得到自己想做成的事，这样很好。”
“可他要是害你呢？”宁淞皱起眉头，言语有些激烈，“有朝一日他翻脸了，师姐又该如何自保？”
戴曦烨沉了口气，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句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那不足够了解他，怎么能算用人不疑呢？”
“小淞。”戴曦烨开口打断宁淞的话语，一双平静的眼眸望尽他的心底。“人心不可测，没有人能够足够了解其他人，如果足够了解，那么人世间就不会有往来。”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小淞，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言下之意，若是不甘愿付出什么只图回报，无疑是异想天开。
宁淞煞有心事的低下头去，双手撑着额角，无力的静默。他舍不得师姐为他牺牲，同样更不舍得为自己出生入死的忘年之交。柳边舟为了保全他的名声甘愿去死，他不想。
可戴曦烨呢，就这么甘愿为了他任人鱼肉吗。
时间如流沙般逝于掌心，姐弟二人在屋内坐着，相对无言，一股莫名的情绪笼罩在二人头上，叫人沉闷。
宁淞向来好静，不为万物变化所动。直到他发现师姐比他还沉稳，听明白她话的意思，脑海中才如警钟长鸣，回过神来。
师姐不愧是正道千年难遇的天才，在此刻宁淞才真正的信服了这位新任的玉祈府掌门。
她会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同时伴随着数不清的好处和不可抗拒。
戴曦烨是真的聪明。
看着宁淞总算是有些动容，戴曦烨冲他微微一笑，宁淞端起茶杯，茶水放得有些凉，他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我有一个故事，师姐想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