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沣的生辰一过,到了腊月。
诸事都在收尾,准备过年。
年关在即,骆宁也很忙。她要对一下今年的账目,以及封地的税收账簿等。
这是极大的差事,王府八名账房现在都要来帮忙,可能得七八日才理清楚。
忙此事之前,骆宁与秋华、秋兰聊些琐事,分派一些送礼的任务给她们。
主要是骆宁的娘家和娘家那边的亲戚。
事情说完,秋华亲自去倒了一杯茶给骆宁。
秋华对骆宁说:“大小姐,咱们进京两年了。前年这个时候回来的。”
骆宁:“才两年呢……”
怎么像是过了七八年?
两年前刚刚重生的那种心悸,如今还记得。
“去年就觉得,怎么一年这样漫长;今年一瞧,比去年还要漫长。好多事。”秋兰也说。
骆宁笑了笑。
“明年要是风调雨顺,说不定就是很安静的一年,时如逝水。等明年这时候咱们再回头瞧瞧,到底是怎样光景。”秋华说。
又问骆宁,“明年这个时候,咱们会收拾箱笼走吗?”
骆宁不知道。
命运指向何方,谁又能预测?
“秋华,你是不是有些想家了?”骆宁摸了摸她头发。
可怜秋华,前世死在了盛京城,到死都无法落叶归根。
每天提到韶阳,秋华比骆宁更急切。
“有些。”秋华说。
“若我们真不能回去了,把你两位哥哥全家都调上来做事吧,也许他们愿意到京城谋生。
你爹娘年纪大了,可能不愿意离了故土。只能每隔两年准你一次假,让你回去探望他们。”骆宁说。
秋华愣了愣。
她压低声音,“王妃,你决定不走了?”
“我要是能拿定主意,就不用为此事心烦了。”骆宁说。
秋华:“您慢慢想,我不是催促您。您说得对,盛京城是比韶阳小地方好,见识多。要是哥哥们上来当差,他们肯定高兴。”
骆宁又摸了下她头发。
秋兰转移了话题。
雍王府年底、正旦也要下礼,秋兰提议把这件事交给她,由她负责,尹嬷嬷监督。
“你不畏惧这件大差事,我自然放心托付给你。过年的人情来往最锻炼人。你操持了这一次,往后什么场面都不怯了。”骆宁笑道。
她身边的一等丫鬟,不是端茶递水的,而是辅助她打理内宅。
过年、婚丧嫁娶这几件事,都属于大事。
办过这些大事,人的心气就磨砺出来了,往后做什么都不会畏手畏脚。
骆宁本不想交给秋兰的,怕她无法承受,压力过大,只打算带着她在身边,让她耳濡目染,明年再慢慢交给她。
可秋兰主动提了,骆宁就很顺手让权。
秋兰是新手,犯错了又能如何?王府内院,骆宁说了算,她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
骆宁容许身边的丫鬟犯错,给她们机会成长。
“尹嬷嬷会帮你的,我同她说。”骆宁又道。
秋兰:“王妃,婢子一定会十二分谨慎,绝不给您丢人。”
骆宁颔首。
态度是对的。有如此姿态,才可以把事情办好。
她们仨说完这件事,孔妈妈进来了。
“王妃,今年熬多少腊八粥?”孔妈妈请示,“大厨房那边问呢,咱们府上要不要散腊八粥。”
腊八节的时候,很多门第会相互送腊八粥。
礼轻,但情谊很重,不是交情极好的门第是不会送的。
宫里也会赏赐腊八粥。谁家没有收到,年都过不好。
“我得问问大舅母,才知道往年惯例。”骆宁说。
雍王府的册子上,没有这个记录,因为王爷也是第二次在盛京城里过腊八。
去年他尚未娶亲,用不着此项交际。
骆宁拿不准的地方,不是问太皇太后,就是去问大舅母,尽可能不出错。
满京城的诰命夫人都瞧不起她的出身,等着看她笑话。
就像她告诉秋兰的,只需骆宁办一两次大事,不出错,往后就会减少质疑。
“那老奴叫她们再等等,过几日王妃再示下?但煮粥的食材先备好?”孔妈妈说。
骆宁点点头:“先这么安排吧。”
孔妈妈退了出去。
很快又进来。
骆宁还以为又是腊八粥的事,就瞧见孔妈妈手里拎了个食盒:“二门上的丫鬟送过来的。”
“谁送的?”骆宁笑问。
小小黑漆食盒,瞧着很不起眼,质朴轻便。
“说是澄砚窦家的人。”孔妈妈说。
骆宁蹙眉。
她与澄砚窦家的太太关系密切,但极少有人知晓。
雍王府的门房上,应该没听说过这号门第,直接把东西拦下,不可能送到正院。
不仅送了,还由孔妈妈接下,递到了骆宁手边。
骆宁神色变了变。
她对秋兰等人说:“你们退后……”
秋兰和秋华却没有退后,反而是统一上前。一个用身子挡住骆宁,一个去拿那食盒。
孔妈妈也吓一跳:“王妃!”
食盒被秋华远远扔出去,清脆落地。
外头服侍的尹嬷嬷等人,听到里面动静不对,都挤了进来。
故而,她们与食盒里的骷髅头打了个照面。
几个人脸色骤变。
桃叶甚至惊呼出声。
骆宁拍了拍抱着她的秋兰:“无妨,我看看。”
秋兰不放:“王妃当心,婢子去看看。”
蔺昭已经把骷髅头捡了起来,嗅了嗅:“不臭,像是化骨很久的,没有腐烂味。”
众人:“……”
“这是怎么回事?”尹嬷嬷脸色发白,“王妃,是否要派人去请王爷进来?”
骆宁:“不用慌。先一层层查。孔妈妈,是哪个丫鬟把这食盒交给你的?”
“她说她是二门上的。老奴没怎么记住,穿着蓝布衣裳、梳着利落的辫子,走路又很快,的确像是二门上报信的丫鬟。”孔妈妈紧张说。
“尹嬷嬷,现在去把二门上当值的丫鬟都叫进来,给孔妈妈认一认;秋兰,你去找陶伯,叫她查查外头。”骆宁说。
又伸手,看向蔺昭,“给我瞧瞧。”
蔺昭就把那人头白骨递给了骆宁。
其他几个人吓得一激灵,不敢看。
骆宁细细摩挲着白骨上的纹路,“有点眼熟,像当年万佛寺那个密室的白骨。跟我一起落入密室的,还有王堂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