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渊临走前,沈初梨给他塞了一瓶小药丸,名为定心丸。
这是她新研究出来,能暂时抑制霍渊体内寒毒的药剂。
倘若突遭大雪,她不在他身边,也有办法压制。
霍渊将瓶子接过。
他没有将瓶子放入袖袋,而是将它和腰间玉带缠起来,确保一低头就能看见,一抬手就能摸到。
他高坐马上,弯下腰,在她额头浅浅一吻,“阿梨,等本王回来。”
魏绍立马捂住眼睛转过身,“王爷,我们该出发了。”
沈初梨仰起小脸,亮晶晶的眼睛深深看他。
“好,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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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渊刚走,她爹沈怀胜就来找她。
“你到现在还没认清局势?上次在马场,太子明显护着那个高南柔,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
“天下男人都这鬼德行,哪个不是妻妾成群,滥情成性?你又生不出子嗣,不忍还能怎么办!”
“现在好了,你还冤枉人家,你蠢不蠢,太子现在偏心她,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欺负她,你看以后京城谁还敢娶你......”
絮絮叨叨一大堆,简而言之就是让她找太子认错。
沈初梨拍上大门的速度比他絮叨快。
第二天,她就和温胭搬回了村里。
一方面,霍渊不在,她不想一个人呆在冰冷的王府。
另一方面,前世她恋爱脑,一手好医术,没能救更多人,着实遗憾。
这一世,她自然希望天下无疾。
京中有一家药堂掌柜急用钱,她捡漏,买下后琢磨重新装修,年后开张。
她闲不住,每日天不亮便出门采药,回来后无偿为村民问医。
期间,霍景恒趁她外出采药的功夫,也来找过她。
对拆穿她“脑袋进水忘了他”这件事乐此不疲。
“沈初梨,你还没装够是吗?你故意气孤,搞这么一出有意思吗!”
“这招没用你知道吗?你这么利用皇叔,等他从边关回来,你的厄运就开始了!”
“孤劝你适可而止,不管你这次演多久,孤都会娶柔儿为太子妃!”
“是你非要和离,现在后悔?晚了!孤警告你别再缠着孤!”
沈初梨次次把他当空气,外界的闲言碎语也置若罔闻。
明天,霍渊就回来了。
这群人的噩梦才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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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渊用最短的时间,平定边关叛乱,便马不停蹄赶回京都。
京都边境,马蹄飞快踏过溪流,激起水花一片。
魏绍眼看就要跟不上他的速度,大喊道:
“王爷,已经跑死三匹马了!前方有驿馆,要不让将士们先休整......”
霍渊一记马鞭挥出。
“跟不上就滚!驾!”
以前出征从未有过归心似箭的冲动。
如今,人在归途,却时时刻刻惦记着家里的小姑娘。
吱嘎——
又跑死一匹马,霍渊回府邸牵新马。
推开王府朱门,点亮烛火,他看见床榻上鼓鼓的,还有女子一角衣带露在外面,风一吹,晃了晃。
他眉头冷蹙,厉声喝道:
“滚出去!”
听魏绍说,自他走后,阿梨便搬回小村医治村民,此刻应当不在王府。
这些年,一直有朝臣为拉拢他将各种各样的美人送上他的床榻,他也遇到数不清对他投怀送抱的美人,没想到这些女人的胆子越来越大。
竟敢爬床!
被子里的人颤了一下,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霍渊眸底闪过一抹戾气,他大步走过去直接用长剑挑开被子,“再不滚本王杀......阿梨?”
缩在被子里的小姑娘,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盯着霍渊,声音又娇又软,“夫君~”
霍渊喉咙一滚,剑“嚓”一声便插回了剑鞘,“你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沈初梨便一股脑下地,扑进了男人怀里。
“你不在身边,睡不安稳。”
她说的是实话。
霍渊不在她身边,她总睡不踏实。
醒来发现他不在,就要扒窗户上看看下雪没,生怕他犯病。
小丫头肌肤细腻,在烛光里泛着莹润的光,他看着她,凌厉的眉眼瞬间温柔了几许。
“阿梨乖,本王回来了。”
话音刚落,霍渊就注意到了沈初梨莹白纤美的小脚,眸子沉了沉。
“怎么不穿鞋?”
沈初梨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去。
她等他好久,听到动静就慌慌张张下了榻。
“太想你了...”
沈初梨嘟起小嘴,软声嗫嚅着,“所以...忘记了。”
不等霍渊说话,她对着他张开双臂。
“抱——”
霍渊看着眼前粘人的小猫,没有犹豫,单手把小娇妻抱了起来。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一贯冷淡的眸底已满满都是无奈的宠溺。
就在霍渊走向软榻时,怀里忽然传来咕~一声。
霍渊当即停下脚步,垂眸看她。
“饿了?”
“...嗯。”沈初梨有些尴尬,今日的确没吃什么东西。
“走吧,去吃宵夜。”
霍渊对口腹之欲没兴趣,晚上从不吃任何东西。
况且,他身上裹挟着夜风的冷冽之气,一看就是马不停蹄赶回来,又累又倦,眼下还要陪她用膳。
于是,沈初梨慢吞吞道:“算了,这里是摄政王府,我半夜总要东西吃,会被人笑话的...”
霍渊给她套上斗篷,又伸手替她系好带子,“你是本王之妻,摄政王妃,谁敢笑话你。”
“何况,你嫁给本王,不要大婚,原就是本王亏欠你。”
“待会你把喜欢吃的写下来,明日本王亲自做给你吃。”
沈初梨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明明上辈子是她欠他,明明该回报他的人是她。
怎么他老觉得亏欠自己呢!
“你没有亏欠我什么,是我......”
霍渊温声打断她,“阿梨。你善良,漂亮,明媚,谁和你在一起,都是他的福气,你值得被爱被珍惜,值得天下最好的一切。”
他抬手抚摸她泛红的脸蛋,大拇指轻轻从她唇边划过,嗓音又低又沉。
“我大你整整八岁,世人眼中我或是盖世英雄,可我自己知道,我是一个很没劲的人...甚至,会变成可怕怪物的人。”
“你非但没有嫌弃,还日日为我施针。”
“若不是我用你允诺之事相提,你未必愿意留在我身边。”
“所以,你嫁于我,并非高攀,是委屈了你。于情于理,我该对你更好一些。”
沈初梨眼角一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心里缓缓流转。
从来没有男人对她这么好过。
尤其像霍渊这样,任何事都处变不惊、安排妥当,对外惜字如金,对她却有连绵不绝的话。
那么,他为什么会对她这样好?难道是因为.......
总不会因为他喜欢她吧!
沈初梨想到了这个最不可能的可能,顿时呼吸一滞。
转瞬,又觉得可笑。
霍渊一定是因为十年前自己救过他,又能为他医治,所以才......
嗯!一定是这样。
霍渊见她不吭声,抱着她走向庭院。
看着摄政王将沈初梨抱出殿,值夜的婢女立即低下头。
待二人走远,几人又凑到一起。
“哇哦,王爷对王妃也太宠了吧!!”
“到底是小别胜新婚啊。”
“跑死三匹马还能...王爷体力真好。”
“羡慕这两个字,我已经说倦了。”
府院中,月色朦胧,灯笼的光亮流下冰冷的台阶。
霍渊抱着沈初梨,坐在亭下。
头也不抬吩咐,“把库房所有羊毛毯都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