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愈发复杂,刘之川脸色难看,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看向云书玥。
后者面色如常,吩咐人取了笔墨来写信。
“刘大人,回京路途遥远,况且冒然回京只会引得陛下不满,我们先让人将有牵扯的人写出,届时再一一查探,将证据奉给陛下。”
她神色淡定,纤纤玉手执笔在纸上书写,秀雅又不失锐利的字工整出现在宣纸上。
刘之川精神一凛,以前还不觉得,但现在看来,这位长公主确实是有着其他殿下比不上的气质。
不说别的,就说样貌,云书玥虽已嫁过人,但依旧是貌美如花,那一身嫩白的皮肤是无数少女也比不上的。
再看学识,云书玥也不差,在处事能力上更是雷厉风行,小小年纪就有了能担当大任的样子。
云书玥并不在意他的想法,快速写好信后,差人把信送走,直到白鸽飞远,她才算松了口气。
看来她的重生确实改变了很多东西,就比如萧易的死。
她深吸一口气。
萧易的死亡才是整件事情走向另一条路的开端,看来这人确实是拿捏了黄叔的把柄,不然上辈子也不可能借此登上皇位,不过直到死前他都想不到,一心为他的母亲,竟然无意暴露了他的把柄,导致他彻底走向死亡。
云书玥擦擦手,笑得讽刺。
大仇得报,她本应开心才对,奈何云启水不给她轻松的时间,其他姐妹想必也不会放过她。
毕竟京城早有传言,太子并非皇上血脉,日后极有可能在诸位公主中立一个皇太女。
云书玥虽然贵为长女,但有着不祥之人的名头在身上,任谁也不认为皇太女这个身份会落在她身上。
但如今不一样了,她办好了差事,甚至还查到了王爷的端倪,回去要面对的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想到这里,她不免思念云源。
那个风光月霁的少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周明山身死,苏州县衙一下乱了锅,还好有刘之川主持大局,这才避免了乱套。
但原先的衙役是不能再用了,毕竟周明山这种人有如此大的胆子勾结皇族,手底下的指不定是什么豺狼虎豹。
刘之川这边忙着清理衙役,书信的事情就落在了云书玥和他从京城带来的手下手里。
周明山与云启水的来往不多,但是从很早就开始了,两人狼狈为奸,利用官职的便利为生意谋划,赚了不少钱。
其中还有其他地方的官员信息,虽然不多,但至少有用。
云书玥担心景树,差青枝去看看,却半晌没见人影,这让她焦虑不安,落了笔站在院里缓解心情。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那种不安的感觉萦绕在心间,几乎要将人缠绕窒息。
要是云源在就好了。
她垂下眼睫,翠绿的铜钱草挤在花坛里,圆圆的叶子挨在一起,看着很是可爱。
风吹过,一股极淡的檀香在鼻尖萦绕。
云书玥立刻瞪大双眼,下意识回头,只见白衣的少年坐在廊下朝她微笑,身如白鹤,面如冠玉。
“……阿源?”
她惊讶的看着他,不自觉朝他走进几步,微微抬头看着他,清亮的眼神里总算是阴霾散尽,化成欣喜。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源笑着开口:“父皇命我追查毒人,周明山跟毒人有牵扯,所以我特意前来查看情况。”
说着,他手在栏杆上一撑,整个人飘然落在她身边。
“阿姊,那毒长老我已经命人拿下,景树和青枝很快就会回来,你不必担忧。”
他心疼的看着她,想为她抚平伤痛,但又没有伸手的资格。
云书玥松了口气,道:“如此甚好,只是不知皇叔那里……”
她眉头微微蹙起,宛如白玉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
云启水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以他老狐狸一样的性格,指不定已经谋划好如何坑害她了。
敌在暗,她在明,日后又得加倍小心才行。
云源眨眨眼,他的睫毛纤长,比女子的还要长一些,此刻微微一垂眼,就像是一小片乌云落在了脸上。
“阿姊不必担心,我回京时会向父皇禀告情况。”
云书玥没说话,下意识看向眼前的少年。
他风度翩翩,就像是枝头高不可攀的玉兰花,又像是天边皎皎明月,不染纤尘。
可惜了,就是如此优秀的少年身世存疑,他的太子之位根本就坐不长久。
想到这里,她拉起云源的手,脸上带着坚定。
“阿源,你想不想当皇帝?”
一句话出口,云源的脸色变了一瞬。
他似乎不太明白云书玥为何会说出这番话,一张好看的脸上神情几番变化,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番话实在是太过离经叛道,若是落在有心人耳朵里,定会参她个大不敬之罪,甚至还有可能会给她安上谋逆的罪名。
云书玥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是如何的大逆不道。
她看着面前的人,平静开口:“云启水勾结地方官员,赚了不少钱,这些钱恐怕都用做豢养私兵了,届时,庆朝少不了动乱。”
云源默然。
他自然也知道这点,所以才不放心阿姊,特意前来看她。
这些事情太过危险,一旦涉及皇位,几乎所有人都变成了不择手段的疯子。
尽管云书玥身负不详之人的称号,很难登上皇位,但云启水老谋深算,如何会不想办法除掉她?
“阿姊,你得小心。”
他依依不舍的看着她,好似这不是普通的谈话,而是生离死别一样。
云书玥勉强一笑,道:“你不必担心我,顾好自己,如果没猜错过不了多久,京城的流言就会愈演愈烈,到时候你恐怕得受点委屈。”
云源何尝不知道这些,但他本就无心皇位,自然也不在意,只是他不想看见云书玥不高兴。
“我不怕这些的,阿姊,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云书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罢了,这辈子只要保住云源性命即可,剩下的自己也不必奢望什么。